白月光君后失宠了(4)

作者:太紫重玄 阅读记录

季恪看着姜宣,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突然成型。

“你愿意按朕的要求改变自己?”

姜宣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当真?”季恪自己是个固执得甚至有些偏执的人,见姜宣答应得如此爽快,忍不住确认。

姜宣更加重重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这人最讲信用了!”

……

于是两人说好,黄昏时,季恪终于恢复了先前,又去明华宫陪姜宣用膳,还专门撤了下人,在饭桌上教导他——

“要端庄,没事别乱动,少说话,少笑。”

“不要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也不要总是贴到人身上去。”

“表情和动作也要含蓄,不要使劲儿睁大眼睛或眨眼,稍稍低头低眉。”

姜宣特别认真,一边听一边尝试照做,又因为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不由自主地在恭顺腼腆之余露出了些许茫然苦恼,看在季恪眼中正是浓淡恰好的哀愁。

季恪:!!!

像是极度喜悦,又像是极度惊吓,他站了起来,深邃的眼眸中波澜震动:“来人!”

殿外首领太监秦中迅速进来跪倒:“老奴在。”

季恪盯着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姜宣,声音微微发抖:“去,吩咐将作监,将君后常服全部换作青、绿、蓝一类的颜色,料子多用轻纱软缎,配饰器物也是一样,少用金银,多用美玉琉璃。”

正穿着一身金红袍的姜宣目露迷惑。

秦中也迷惑:这位在前朝不受重视最最落魄的皇子意外登基以来,日日醉心国事,怎么今日竟管起君后的穿戴使用来了?

道过“遵旨”,秦中退出宫殿,默默地拿余光瞥了一眼姜宣。

殿内。

季恪依旧盯着姜宣。

不久前他还在教姜宣不要总盯着人看,可现在他自己却是盯得入神,更用一种很感慨很期待,又有些紧张,总之是姜宣从未听过的语气说:“稍后新衣裳送来,君后穿给朕看,好么?”

第4章

季恪的旨意虽然没说准确的时日,但惯常当差的人一听就明白,天子这是对君后的冠服器用不满意了。

天子都不满意了,那肯定要立刻马上,要多快有多快地换。

一盏茶后,将作监监察领着属下进殿,一排人低眉顺眼手捧托盘,盘上一溜儿全是青绿、浅蓝、月白的衣裳饰品。

天子初登帝位,君后也是新封,服饰器物按惯例皆走喜庆富贵一路,这些便都被压在了库里,没想到圣意难测,却是弄巧成拙了。

“请陛下与君上一观。”

监察走过那一溜儿托盘,依次讲解每套衣服和配饰的用料、工艺与寓意,姜宣认真地听,只觉得每一件都那么漂亮,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凑着看,大眼睛里好奇与快乐的光芒一闪一闪。

季恪不动声色地以余光观察他,抬手示意将作监把所有托盘都留下。

等人一走,姜宣便迫不及待地抓住季恪的胳膊,贴上去喜滋滋地问:“那待会儿我沐个浴再换?”陡然意识到自己又忘了方才季恪的教诲,连忙知错地“哎呀”一声,收敛表情动作,退回位子上垂目坐好。

季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姜宣赶忙加快吃饭的速度,更加赶忙地小跑着去沐浴:他知道季恪在等,他自己也特别期待体验一下穿柔软纱衣的感觉。

应当比现在舒服。现在的衣裳虽然好看,但从头到脚都沉得不行。

他一面想,一面催促侍从快点儿快点儿,从浴房出来坐在屏风后,侍从说新衣裳飘逸清雅,头发应该放下一半来才搭配,姜宣嘴上说好啊好啊,心里更高兴——

最近一直用鎏金冠箍住所有头发,他的头皮都有点疼了。

屏风外,季恪正在踱步,脚步声来来回回,好像特别着急,弄得他也越来越兴奋,胸口热烈地怦怦直跳,好像他和季恪突然就拉近了许多距离。

他忍不住笑起来,镜中的自己双目一弯,露出脸颊上的酒窝,猛然又想起季恪的叮嘱,做君后要内敛含蓄,他连忙用手指按住酒窝,心中严肃地说回去回去。

好不容易更衣毕,他站起来抬起双手,对着大铜镜左看右看:浅绿纱衣,冰玉冠,银线靴,柔顺的头发垂在肩上,眉毛和睫毛也为了统一格调修淡了一点。

整个人清幽雅致,与先前的自己截然不同。

这就是季恪心目中合格君后的样子。

想到这里,姜宣心头一喜,提着纱衣转身快乐地往屏风外跑。

“陛下我来了!”

接着脚步一顿,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季恪走了。

身影在殿门口一闪,消失得很快,也很坚决。

他、他不是要看自己穿新衣裳么?

他看到了吗?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有紧急公务?

那也应该跟自己说一声吧。

姜宣提着衣裳站在那里,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眨着。

唔,才刚觉得季恪有一点好相处了,怎么这么快就又不好相处了呢?

接着一连数日,季恪都没有来明华宫,也没传过任何话。

姜宣就有点心慌。

他想去找季恪。

上次他独自偷偷去,然后就被说了那不是合格君后的行为,所以这次他干脆带上整套君后仪仗,浩浩荡荡地出明华宫,行过宫道,穿过御花园,来到天子寝宫明威殿前。

已是夜里,初春清寒,季恪就算没时间陪伴他,起码也该出来见个面,或是让他进去暖暖手脚喝点热水。

从前老师就讲过,只有被讨厌的人才会被拒之门外。

可是……

可是可是……

他就真地被季恪拒之门外了,只有秦中出来传话,让他没有得到旨意就不要乱跑。

姜宣比先前更加傻傻地站在那里。

身后缀着一群人,他倒没觉得丢脸,只是想不通和难过。

季恪讨厌他了?

可季恪不是前不久才说过很喜欢很喜欢他的么?

……

回到明华宫,姜宣睡不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捧着脸坐在桌边,华丽宫灯下,他漂亮的容颜一片悲戚。

小荷实在不忍,凑过来问:“君上想想,先前是有哪里得罪了陛下么?”

“没有啊。”

姜宣皱起眉,他不止没有得罪他,还很听他的话呢。

“那……”小荷搅着手中的帕子,犹犹豫豫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我听说今日朝会上,大臣们又提选秀纳妃的事了,陛下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直接拒绝。”

姜宣猛地一愣,茫然无措地看向小荷。

小荷一脸艰难:“从前陛下都是严词拒绝的。”

姜宣:……

他的鼻尖一酸,桃花眼里泛起了波澜。

季恪改主意了?

这才几天?

究竟……为什么?

明威殿中。

季恪也在想为什么。

那日他站在屏风一侧,看到姜宣一点点地变成了他心中想念的样子,他几乎立刻就激动了,恨不得当时就跑过去把姜宣紧紧抱住。

可也正是在那时,姜宣笑了起来,露出那个颇具特色的酒窝,更像个小孩子一般用手指来回地按。

简直宛如一盆朝他当头浇下的冷水,让他瞬间堕入数九寒天的冰窖,浑身刺骨地凉,头脑陡然清醒。

姜宣是很像,可即便再像,也终归是假的。

他弄了个假的放在身边,煞有其事、沾沾自喜,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若说以前他的确可笑可悲过,但现在的他已从落魄中走出,从苦难中杀出,他成为了皇帝,绝不会再做可笑可悲之事。

事到如今,姜宣只是姜宣,只是大宁国的君后,仅此而已。

下定了决心,季恪从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上锁小盒,开锁起盖,小心翼翼地拿出躺在里面的画轴。

画轴展开,缓缓露出一个身着浅绿的清雅侧影,低眉颔首,眼中含愁。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好画轴,把钥匙放在盒子里锁住,再将盒子放入柜中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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