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花柔+番外(40)
被记录在册的,俱是一路上最易遭受袭击的地方。
裴时行甚至依据季节时令、地势峻夷及人流来往的不同,计算出了周颐一家的“尸体”该于何时何地出现最为恰当。
果然有人留有后招,待要取他性命。
那人以为周颐被判流出京便已是终结,可周颐之死早已被裴时行计算在内。
这出马车坠崖的惨剧,不过是为免后患,他们一道做给世人看的一出戏码罢了。
人死则万事都成空,一了百了。
“而且——”
裴时行垂眼,指上漫不经心地揉着方才被他啮出齿痕的耳垂:
“殿下道周大人便当真是如此高义之人吗?”
裴时行话音残忍:
“是他亲口要臣将贪墨之罪设在泾州。”
泾州,乃是周颐半生为官,最后一处出官之地。
他当时便留了个心眼,但也猜想这或许只是周颐为了让假死的戏更加逼真,从而选定的地点。
可是裴时行仍不愿放过这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不愿放过周颐口中状若寻常的安排。
当即便授意手下追查,日夜秉烛,多番入府库对照旧年籍册,察访当年人员。
裴时行终于放过长公主可怜的耳垂,指着籍册上的一处道:“臣近日查出,泾州曾有私盐过往。殿下猜,彼时的泾州父母官周大人,他知不知晓此事?”
裴时行长睫微垂,掩下眼中阴翳。
周颐自然是知晓的。
裴时行有预感,这甚至会是此事中相当关键的一环线索。
可周颐彼时并未对陛下明言泾州存在问题,只在让自己帮他安排罪状时暗示了一句。
这一举动背后的意图亦十分好猜测,想必是周颐为了明哲保身。
他已然死了一个最受宠爱的儿子了,这位老人如今只求带着家人远离是非,不愿再涉入上京这潭尚且捉摸不透的浑水。
元承晚听懂了。
她回忆起当日与周颐的会面,脑中电光火石,倏然读懂了他彼时的眼神。
是愧疚亦是叮嘱。
他当时的确已然知晓了周旭之死,甚至在此之前,他一早便同皇兄,同裴时行安排了今日的一切戏码。
戏之用意,只为亲手敲碎自己的半生清名。
可在那计划之外的一次偶然会面里,这位老人或许也曾因昔日师生旧谊,因儿子造下的苦果,对她有过一丝丝的温情与愧疚。
人生一途,善恶同流,或许总是如此。
世人汲汲营营,苦心筹谋,事事算计,步步为营。
却终究会于偶然交错的轨迹里,不由地自本心展露出些许光辉。
一刻亦已是弥足珍贵。
可惜周颐也终究是凡人。
在旁人以为他伟大的时刻,却又同时叫人看见他的缺弊之处。
他谨饬为官,所至之处清理冤狱,为民除害,曾得万民交赞拜恩。
可是溺爱周旭,纵其横行恶霸的也是这位周青天。
他于最后时刻决意退离官场,令裴时行做恶人于朝堂揭发,摧毁他向前的一切功绩。
却也终究以身为梯,造出裴时行如今更上一层楼的清正美名。
可也是这样一个人,明知君父正为私盐一事忧愁不已,却又为保全自身,不愿如实相告。
元承晚终于自这位昔日师长身上学到最后一课。
周颐身上固有辉光耀眼,可私情总会把他拽回人间,让人看透他身上的斑驳。
他注定成不了广而无爱,漠而无憎的神祇。
可是,若说周颐终究不过是凡人,那么裴时行呢?
这位谪仙郎此刻的模样又算是什么呢?
元承晚默默忍受着颈间的濡湿,她方才的确错怪了裴时行。
可是裴时行又凭什么惩罚她呢?
长公主望着窗牖上叠在一处,扭作一团的影子。
她骨气极硬,容他放肆这许久已是莫大的恩赐:
“放开本宫。”
“不放。”
男人坚实胸膛紧贴她纤柔后背,周身俱是沐浴过后的香气与他身上本有的清爽气息。
似铺天盖地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殿下方才说,后悔与臣成婚。”
他将她死死扣在桌案的粉白玉指缓缓打开,左手下滑,重又抚上她隆起的小腹。
“那现在呢,臣不是奸佞小人,殿下还悔不悔?”
他语气诱哄。
元承晚死死咬牙,沉默不语。
若此刻当真对着他摇尾乞怜,那长公主就不是长公主了。
裴时行显然亦是深知这一点,他挂着闲适笑意,静静等了几息。
如愿地收到一室沉默。
下一刻,女子方才被打开的指节倏然又死死扣紧。
是裴时行用犬齿叼住了她后颈的一块皮肉。
仿佛莽野之地,一匹占有欲十足的雄性雪狼叼起自己的伴侣。
比痛意更清晰的是他在她颈间传来的模糊话语:“可臣不容你悔。殿下既然被臣作下印记,便要生生世世同我纠缠在一处。”
“便是裴含光化作厉鬼,也会循着这标记找到你。”
他满是薄茧的大掌扣起她的左手,同她一起轻轻贴在女子孕育生命的小腹之上:
“臣同殿下,精血相融,死亦不休。”
第23章 互咬
通身气势凌厉的男人以犬齿碾磨着掌中女子柔嫩的颈项, 横过一截结实劲瘦的小臂,绕至她身前。
粗粝的指腹虚虚落下,轻搓抹揉在她随呼吸而深深凹窝的玲珑锁骨里。
女子的喘息渐渐急促, 一副全然掌控与压制的姿态。
柔软的纤背被嵌入他硬实胸膛,压得身子低伏。
她素日里曾以腹中疼痛为借口欺骗过裴时行无数次,多是在平日不愿听他讲枯燥乏味的经文之时。可即便已被骗过千百次,倘若再来一次, 裴时行也依旧会信任她。
但此刻, 眼尾轻湿飞红的女子紧咬朱唇, 光洁面额上已因方才的挣扎透出薄汗。
蹙眉姿态水光破碎, 若初春梢头的一枝红艳凝露。
元承晚此刻的视线仅及于自己的十指, 正死攥在书案边缘,几乎用力到泛白。
再往下去, 圆润高凸的腹部被身后的高出她许多的恶狼稳稳托住。
孕中的女子粉光玉靓, 薄透夏衫下肤光隐现, 若融香雪之姿, 缥缈如仙, 眉间风情绽出近乎神性的辉光。
此刻却落难人间, 于凡尘恶徒掌中被轻亵把玩。
她一双藕臂被迫撑在书案上, 打定主意绝不肯发出半声求饶。
只颤颤阖眸,乌浓如鸦羽的长睫轻抖, 兀自忍耐。
其实颈间痛意并不强烈, 更多的是惩罚与泄愤的意味,可他慢慢厮磨,将这场单方面的侵略拉的无比漫长。
好似要吮出她的滚烫血液, 又好似只是想将她的气力吮离四肢百骸。
熠熠烛辉映亮满室,烛心急急跃动于斩霜乌黑华美的剑鞘上, 沉默如昔,已不知天地时光游走。
元承晚终究忍不住这场漫长的折磨,又开始挣动挣扎。
裴时行的齿陡然重了一瞬,一掌掴在她臀间:“不许挣。”
颈项间的两相痛意刺激之下,长公主终于撑不住抖战的双臂,自唇间泄露哭声。
她定身原地,体肤犹感热辣痛觉,几乎被一瞬震慑。
而后才是不敢置信地回想,裴时行方才怎样对待她。
什么清高君子,温文礼节,说甚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他分明比勾栏瓦舍里最下流的男伎还轻浮。
“你!”元承晚气得嘴皮子都在颤,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