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他非要嫁给我(29)
苏和从没想过要他的搭襟留在绿林里,毕竟他一开始找到路峥,为的就是离开这片林子。
他不会本末倒置。
等待路峥回应的苏和却没看到他想见到的舒心表情。
路峥的脸色更深沉了,他黝黑的眸子倒映着是丽龙主梨花带雨的脸,但那眼底没有情绪,像一潭幽深到无法看清的池水,死板又肃静。
放心?
他不放心。
路峥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窝火和无能。
事情如越轨般超出了他能够控制的范围,他却不知道要打方向盘还是刹车,才能叫一切都恢复原状。
苏和还是不喜欢他,至少路峥这里的喜欢,不会是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离开,永远分别,彼此各自安好。
而应该是他想让苏和继续去上学,让苏和离开这座无聊的木楼,甚至让苏和离开丽龙去见识更远的世界,不再做这该死的丽龙主。
窗外又是电闪雷鸣,路峥认清了他一直以来只想模糊的真相。
他看着苏和,满腔无奈:“你还是不懂。”
“我融入不了你们的习俗,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做你的搭襟。”
苏和自认为是个聪明的人,无论是学习新东西还是脑筋急转弯,就没有能难住他的。
但路峥身上种种如雾气般看不清摸不透的迷障,却叫他像个笨蛋似的,如何交那一份答卷,也答不到阅卷官的心坎上。
更何况一开始就提出要离开的人是路峥。
这辈子绝大部分时候都待在雨林里的苏和一直明白,他和路峥这种外面大城市来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他们之间只是短暂有了相交的一段时光,短暂有被捆绑在一起的关系和身份,而这在冗长的人生里,只能算作萍水相逢。
路峥迟早是要走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没办法留在这里。
苏和也顺着路峥这样做,难道还有错吗?
他放路峥自由,还成了他的不是?
苏和的确迟钝,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凡事都顺着路峥,以路峥为先,路峥说什么就是什么,路峥想做什么他也绝不阻拦,就连上床的位置他都怕路峥疼,自己选了被开门的那个。
他做到了一个体贴、温柔的搭襟该做的一切,从前的丽龙主们未必有他做的这般好!
可现在,路峥就因为他不懂什么叫喜欢,要中断和他的关系。
苏和也委屈,眼底燃起愤怒的火苗,抬脸和路峥四目相对,“哪怕我真的笨,真的不懂,那我可以学,我学着去喜欢你,不就好了?我从没想过要去另选一个搭襟,我如果愿意选别人做我的搭襟,还会在这里眼巴巴缠着你吗?”
丽龙主也是有尊严的,不过苏和一直觉得这东西不重要,在搭襟面前,男人的面子里子都不重要。
丽龙人虽然不强求忠贞的,但在感情存续的时候,也要问心无愧,苏和更做不出占着路峥去骑驴找马的事情。
他只有路峥一个,也只要路峥一个。
“更何况,要是我喜欢你,你就会和我做那档子事了?净知道说我不懂,那你懂,你教给我,什么是喜欢,我肯定今天晚上就能学会!”
气巴巴的丽龙主已经快失智了,他打定主意,今天路峥教会他什么是喜欢,那滚矮榻的事就安排在明天。
总之,该滚的矮榻一定要滚,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换搭襟,喜欢是什么,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换搭襟的事情你想也不要想,你都和我见过阿祖了,你要是、要是就这样不要我了,我会告诉阿姆你始乱终弃,你和你的学生别想走出这片林子!”丽龙主可不是吃素的,刚刚还红着眼圈掉眼泪,现在就敢放狠话威胁人了。
只是别人放狠话的时候,多是揪领子卡脖子,奈何路峥太高,丽龙主还怕他跑掉,只能继续死死抱着男人的腰,手上用足力气,像是要把路峥从中拧成两节。
一边搂着,一边把脸上的眼泪蹭到路峥的衣服上,这样才解气。
路教授被这突然揭去乖顺皮、‘凶巴巴’的小神子吼的一怔。他突然想起路父说的事情,好像他从前那位前辈,就是逃跑的路上被凶悍的丽龙主用蛇逼了回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受.虐的倾向,因为苏和眼下的话,叫他有点欣喜。
可他真的能教会眼前兔子似的顶着一双红眼睛的神子什么是喜欢吗?
路峥为人师表,教案上的知识点条理清晰,逻辑在、大纲在,他就能层次分明地给学生们讲述清楚,就算再笨的人,下来找路峥开个小灶,也能领悟。
可感情是什么?是一团乱麻,是遍地碎沙砾里的一颗珍珠,是路峥在无人之境的沼泽地里蹒跚许久才见到的鬼兰。
它繁复、不够具象化,也没有条理和逻辑,甚至没有必由的因果关系。
杂乱的麻绳可能解不开,沙砾里的珍珠也可能被掩埋,更不是所有深入沼泽的探险家都能有幸见到鬼兰。
路峥自己尚且混沌朦胧,他无法教会苏和。
路峥垂眸,“苏和,我没办法教给你什么是喜欢。”如果这样做,好像也就成了诱导苏和喜欢上他。
“喜欢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感受。”于路峥而言,或许就像他养兰花的时候,会希望兰花生长茂盛,想尽全力叫它们无忧无虑,姿态优美地长出纤细的叶片和直挂枝头的花骨朵。
但苏和不养兰花。
所以他不会懂路峥这份心情。
那神子的爱会是什么样呢?
路峥其实也好奇。
“你和我不一样。”
听到路峥这样讲,苏和原本就浸满泪水和恼火的眼睛睁的更圆了,他以为自己是留不住路峥了,他能说出口威胁的话都说出口了,能拿的出手的筹码也都捧出来了。
可路峥他分毫不害怕啊!
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和人‘撕破脸’的丽龙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越想越丢人的苏和一扁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他就是丽龙自古以来,头一个被搭襟退婚的丽龙主。
也是自古以来,头一个有了搭襟还出不了木楼的可怜虫。
“你怎么又哭了?”路峥盯着苏和梨花带雨的脸。
他突然发现发现小神子不总笑眯眯的模样也是可爱的。
尤其在变脸要哭的时候,那原本就不大的巴掌脸皱的像包子,异彩纷呈,不端庄也不完美了,却更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你铁了心要离开,你不要我了,我还不能在白天出门,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不行,到时候我会成为整个丽龙最丢人的人——”苏和也不要脸皮了,扯开嗓子嚎,反正不管今天哭的有多狼狈多丢人,路峥走了,他都会颜面扫地。
不会再有比那更丢人的事情了,哪怕就在刚刚他把眼泪都蹭到了路峥的衬衫上。
丽龙主的尊严、丽龙主的端庄,今夜统统荡然无存!
他不做人了!
苏和把眼睛哭成了红肿的核桃,一边哭,一边碎碎念个没完。路教授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终于,在苏和已经快要背过气的时候,他单手拍了拍小神子的后背,“我没有说我要走。”
“?”
“野调还没结束,我不走。”路峥是生出过直接离开的念头,但成年人在权衡利弊后,路教授在想他父亲的同学都可以把丽龙主带走,那他呢?他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