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斩姻缘(65)
“不是,殿下, 我们不该想办法回到九重天么?”
他别过身子,冷哼一声, 说道:“为什么要我相信你们一面之词。我本就属于离天域, 压根不记得什么太子殿下, 什么九重天。”
“我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微生星野看向云暄,轻笑道:“还有你, 我的王后, 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云暄唉声叹气摇了摇头,只觉得他无药可救了。“对了, 花神大人,您当初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花神仔细想了想,“说来也奇怪,那日我在窗台拾到你的信笺,看了看只觉满纸荒唐,不可置信,也并未放在心上。”
“可某日培土,出门时不小心绊到一只黑猫,身子往后一倒便撞在了石墩上,再次醒来方才恍然大悟。”
他摸了摸后脑勺,“如今还长着一个疙瘩。”
“撞到了石墩……”云暄若有所思,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很快便意识到了事情关键。
云暄抬起手,重重地拍在了微生星野肩膀上,笑得有些渗人,“君上啊……”
“暄暄……”
他话音刚落,花神便顺手抄起了身旁的木锤。
微生星野挣扎着,却被云暄死死摁住。
木锤举起又落下,他一声闷哼,随后便被敲晕过去。
花神砸了仙界太子,依旧心有余悸,不断念叨着:“罪过罪过,殿下,微臣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云暄费力地将他搀扶到了床榻上,又小心翼翼掖好被子。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之前遇到的琴师很不对劲。他叫长庚,离天域的主人也叫长庚,又岂会仅仅只是巧合?
为何又偏偏叫云暄遇见了,是故意为之、诱敌深入,还是另有阴谋?
总之,云暄得找到他,将一切都弄清楚,她想了想,开口说道:“花神大人,我有些重要的东西落在王宫了,必须回去一趟。至于太子殿下,就麻烦你了。”
花神并未生疑,他讪讪一笑,”应该的,云暄仙子不必客气。“
她双手抱拳,”保重。“
说罢,便转身离去。
*
晨光熹微,混沌的夜晚已然过去,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这个世界好像并不会因为王朝迭代而乱了套。
街道上空无一人。都城中,挨家挨户都紧闭房门,若不是烟囱上有袅袅炊烟升起,还以为这
是一座空城。
大清早的,侍卫便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他们闭口不提叛变之事,只说微生星野□□无能,身为君主德不配位,让三十六城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百姓积怨已久。各城主联合圣女,奋起反抗,此次逼宫旨在结束乱政,若有提供微生星野云暄二人下落者,重赏黄金万两,财帛无数。
倒也说得冠冕堂皇。
云暄逮着机会,敲晕了一个独行的禁卫军,又迅速易容成他的模样,趁乱跟在他人身后亦步亦趋入了宫门。
四周乱成一团,整个王宫都充斥着焦躁不安。
云暄路过御花园时,低着头,却远远地瞧见一抹倩影,是江鲤。华丽的宫装让她看上去美得不可方物,莺歌燕舞,美人环伺,悠扬婉转的琴声好像在抚平昨夜的悲伤。成者王,败者寇,这风光真是一时无两。
她独坐高台,睥睨着一切,目光落在云暄身上时,有几分探究,很快又化作融融笑意,一杯酒下肚,转身便与他人谈笑风生去了。
风吹湖面,波纹阵阵,不小心便卷起了琴师的帽帷。他清晰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如墨般的眉眼,一点点映入眼帘。
好巧不巧,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自称琴师的长庚。
一曲毕,江鲤失去兴致,她招了招手,长庚起身告别,抱着琴匆匆离去。
云暄小心翼翼跟在身后,随着他来到那座破落宫殿。
他忽然顿了顿,警觉地停下步伐,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云暄,笑道:“你来啦?”
毫不意外,像是早有预谋。
云暄握紧剑柄,万分提防。他微微歪着头,唤道:“进来坐坐吧。”
许是察觉到他言语中并无恶意,云暄下意识便松了手中力道。她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后跟了进去。
长庚将古琴放置好,给云暄倒了一盏热茶,屏风后有袅袅炊烟升起。
他说:“宫殿简陋,无以待客,还望少主莫要嫌弃。”
云暄抿了一口茶,眉头紧皱,她轻笑着问道:“什么少主?”
“您莫不是认错了人?”
长庚摆弄着长衫,在一旁坐下,他长袖轻拂,在桌面上变换出了果实糕点。他说:“我知道你的身份。”
“而且,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是么?一半神一半魔,为万人唾弃,为这世道所不容。”
云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究竟有什么阴谋?大费周章将一群仙官拐来离天域,不仅抹去他们原先记忆,还骗得他们如过家家一般胡闹。就不怕天宫那边知晓了,压着你也得打下诛仙台?”
他轻嗤一声,“我能有什么阴谋,人生寂寥,不过是想请一群老友过来叙叙旧罢了。”
“呵,您这叙旧方式,还真是稀奇。”
他有些惆怅,说:“三十六城是我最失败的作品,就如同我失败的过去一般。”
“那时候文曲星君尚且还叫兰生,很好听的名字,是我师尊取的。”
云暄搭腔道:“所以你们认识?”
他笑了笑,“她是我的小师妹,平日里就爱捧着书,日也看夜也看,到头来把眼睛熬瞎了,还得托我造一副叆叇。到了九重天之后,怕被别人笑话,便极少戴了。”
“大家都说她性子冷,面若寒冰,总是对别人爱答不理。可我知道,她只是有些慢热,说话也温温吞吞的。兰生说不喜欢凡间,因为人类总是太过浮躁,可飞升后才发现,九重天依旧免不了勾心斗角。”
“她想要一座君子城,能够自食其力,坦诚以待,人人都知节守礼。于是我替她造了鸢尾城。可她到了这里,却好像并不开心。”
云暄笑道:“你都说了,仙人尚且勾心斗角,又哪来的君子城?”
他微微垂下眼眸,又继续说道:“还有监兵神君,别看她现在凶巴巴的,以前可爱粘人了。又娇气又蛮横,遇到点芝麻大的小事儿就哭着喊师兄。”
“可都怪我这个当师兄的能力不足,看管不周,害她跌落魔窟,跟一群魔物足足鏖战了三六十六日。当一群人找到她时,她遍体鳞伤,就躺倒在血泊当中,了无生气。”
“她生生撕碎白虎精魂,与自己合二为一,以杀证道。可后来,再也看不到她笑了。我不止一次劝诫她,以战止战只会带来更多灾难,从你修仙的那一刻开始,便要知道成仙的使命从来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她敬我,信我,可未曾想终有一日,我成了她最讨厌的魔物。天帝下令,让她率领天兵天将除魔卫道,她一路将我追赶至离天域,却在交战时扔下了方天画戟。”
“她说依旧信我,敬我,让我好好呆在离天域这破地方。只要她还在统领天军一日,便不会有人过来寻我麻烦。”
云暄哑然失笑,“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他又变换出一坛子酒来,倒入器具中给云暄满上,“我一个人在离天域苟且偷生了这么些年,有些话也只敢跟你说了。”
云暄:“可我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
“但互相知晓对方把柄,不就够了么?”
他又说起了监兵神君,“如今她啊,还是一样的执拗,性子可真是一点都没改。”
“唉,说起来呀,就扫把星混得最差,你看在天庭被那群高人一等的家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凤凰、苍狼那几位,堂堂一方妖君,如今为了一个黄毛丫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