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斩姻缘(90)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又笑道:“我何时说过这种话,怕是认错人了吧。”
“言而不信非君子所为,那这东西你也别想要了。”说罢,云暄便要收回机关。
他一拍大腿,“哎呦,我想起来了!”
他拿过法宝,神神叨叨地问:“小仙子,你可知这是何物?”
云暄摇了摇头,“不知。”
“这宝塔呀,便是天机阁的缩影,三千大道尽在其中。”
“难道命书也在其中?”
“当然不是!从踏入阁中开始,便需要不断向上攀爬,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宝藏与际遇也深埋其中。”
“越往上越困难,来到第七十三层,你看见风花雪月、霭霭云烟,世间最美之境不过如此。”
“来到八十五层,你看到阴阳两仪、四象八卦、五行运转,万物相生相克,道法奥妙,无穷无尽。”
“来到八十七层,你看到书富如入海,百货皆有,若能通读其中千分之一,人生也算无憾。来到九十层,你打败了黄金巨蟒,它口中不断吐出金银珠宝,从此坐拥天下财富。”
“来到九十六层,那是一座海外仙山,天地为炉,孕育出灵丹妙药、长生仙法。来到九十七层,那里灵气充沛,是得天独厚的修炼胜之地。”
“来到九十九层,你看到了什么?”
云暄:“白茫茫一片,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是吗?”他打了个响指,两人进入阁中世界。
九十九层,他们踏在一片虚无当中。
“低头。”
尘世就在脚下,熙熙攘攘,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你再看看上空。”
浩瀚星海,神秘莫测,天外有天,永远看不见尽头。
财神说:“九十九层是生命的桎梏,人世在下,天道在上。只有突破桎梏,方能见命书,方能见天道。”
云暄急不可耐,连忙问他:“如何才能突破桎梏?”
他叹了口气,两人回归现实,财神一边啃着猪蹄,一边说道:“迄今为止,只有一人能够做到。”
“何人?”
“昔日风神。”
云暄冷哼一声,出来呛他:“听说风神犯了事,被困在天牢里,我哪见得到她?”
“那你呢,你在天机阁悟道这么久,就没悟出什么名堂来?”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通了。”
“想通什么?”
“不见天道,只见众生。”
云暄气不打一处来,“那我呢,你答应过我的!”
“你的忙我帮不上,但带你去见见风神倒是可以。”
“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第79章 嘎嘎嘎嘎
一个敢说, 一个敢信。他自始至终,未曾问过云暄缘何要找命书。云暄也不知道,他如何才能找到风神。
“何时出发?”云暄问道。
他无奈地摊开手, 说:“别急, 待我饱餐一顿。”
云暄站到一旁,冷眼看着他大快朵颐, “如何行动, 可需乔装打扮?”
“你便跟在我身后,什么也别说, 什么也别问,且看我眼色行事。”
饱腹之后, 财神又花了些时间沐浴焚香, 只有云暄干着急。
他换了身新衣裳,朝云暄说道:“走吧。”
“去哪儿?”
“除了天牢,风神还能在哪儿?”
“直接走进去?”
“当然。”
云暄狐疑道:“可天牢有重兵把守, 没有天君敕令,不得随意进出。”
财神抛起一块铜钱,说了句俏皮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相信我!”
他口念灵文,画了个传送门, 又叫云暄跟上。
话音刚落, 两人便出现在一个全新的空间,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道紧闭的石门。
“这便是天牢?”
财神点了点头。门上石块转动, 露出一张大开大合的嘴巴, “财神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与故人相见。”
那嘴巴犹犹豫豫, “没有天君敕令,不得随意进出……”
财神爷往嘴巴扔了金元宝。
“财神爷您知道的,我们一向奉公守法……”
他又扔了些上品灵石。
石块转动,大门敞开,“请进。”
门后是一座石窟,幽深的山洞看不见尽头,忽明忽暗的灯光若隐若现。两人放缓脚步,小心翼翼踏入这片禁区。
山洞两侧,是流动的壁画,有人畅意山林之间,坐禅问道,有人乘一叶孤舟,卧荷听雨。也有人困于绳索,囚于樊笼。
财神向她解释:“这些便是囚犯。”
“天牢可要比外边还快活。”
他嗤笑一声:“有犯了事的,也有慕名而来的,更有不愿出去的,有人比天君辈分还高,总之这里边卧虎藏龙。”
他指了个方向,“若我没记错,风神便在那里,你若想寻她,便亲自走入这画中瞧一瞧。”
“我呢,与她无话可说,便在这里为你把风。”
云暄作揖道:“谢过仙君。”
她转身看向壁画,此时却有些胆怯——要见到娘亲了,她会认出我吗?这些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暄怀着一切不安、一切期望,小心翼翼走入画中,直到一抹倩影映入眼帘。那人着一身白衣,身形瘦弱,却分外年轻,黑发如墨,玉容朱颜。
她双腿盘曲,静静打坐,身旁微风忽起。
而她四周,白纸如帷幕,上边一字一字写满了“不该”。
她在思过吗?她后悔了吗?云暄此时已经不敢确定,自己的到来究竟是惊喜还是打扰。
云暄沉默良久,开口道:“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是谁。”
她睁开双眸,温柔浅笑,“好孩子,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她说:“这些年有思念过娘亲吗?”
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她说:“这些年有怨恨过娘亲吗?”
无时无刻不在怨恨。
云暄没有开口,她好似已经了然,又自顾自说道:“可是,好孩子,娘亲本就是风,永远陪伴在你的身旁。”
“这些年来,我被困在此处,如同坐井观天,只有不断修行,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我能感受到,功法更精进了,有时候听见你的声音,你在哭,我只能化作一缕风为你吹干泪水,带来远方溪水与林鸟的歌声……”
云暄哽咽,含着泪问她:“那当初您为何不愿随父亲离开?”
云暄看向四周那些白纸黑字,又问:“您后悔了吗?”
她无奈苦笑,又坦然说道:“是的,我后悔了。”
“我不该耽于情爱,玩忽职守,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辜负天下苍生,我本就是罪人。”
“昔日,我在天机阁参悟天道,第一次叩响命运的门扉,在一本书上,看见了未来的二面人生。”
“第一面,我与魔尊相识相恋,到最终诞下一儿一女,但仙魔两立,三界不容,我被逐出天庭,从此与他居于魔界一隅。”
“可我生而不凡,那不是应许之地。”
“第二面,我从来不认识什么魔尊,也没有帮助魔界度过劫难,我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风神。”
“可当魔尊出现,他让我出手相助,哪怕他们是异族,是声名狼藉的魔族,我却终究于心不忍,却终究被他吸引,走到了最后一步。”
“那天,他闯入天牢,浑身带血,伤痕累累,他也问我——后悔了吗?他乞求我——能不能跟他走?”
“我犹豫了,他却已然倒下。”
“或许,我应该随他走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