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姐有病+番外(267)

作者:再枯荣 阅读记录

如今官场中谁不知道良恭与京中一些贵人交情颇深,都不敢怠慢。李夫人忙请妙真坐,一面款待了茶果,“你说这话就见外得很了,不请你你不来才是有意和我疏远,快坐着!你们良官人和我们老爷在书斋里说话,想必一会也该议完事了。”

妙真看一眼两面对坐的男女,邱纶竟还是从前的模样,一丝一毫不改,坐在人家屋里也把一条腿翛然地挂在椅子扶手上。原也不要紧,李夫人是他的舅妈。不过看见妙真的眼扫过来,他又把腿放下去,有些不大自在地端坐起来。

对过坐的年轻媳妇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妙真猜到是邱三奶奶欧霜白。这几年没少听人把她们两个提在一嘴里比。妙真两厢里一比较,还是坐在欧霜白这头稳妥些,便走去坐在她旁边椅上,和她点头致意。

李夫人忙略过邱纶不提,替她二人引荐,“这位是邱家三奶奶,我的外甥媳妇。这位是尤家妙真,”因怕欧霜白多心,有意又道:“嫁给了良家。你应当是听过的,就是那“绝景良家”,满城凡官宦富贵之家的景观盆栽都是他们家供着,上月咱们到洪大人家里去吃酒,你说他们家的花园好,也是他们良家做的。”

欧霜白一早尽知这些消息,又不好当着妙真显出来,倒好像她一向留意打听着妙真的消息似的。故而只当是头回听见,扭头向妙真点头笑笑。

只一笑便又端回头去,把对过邱纶盯着。邱纶本来偷瞄着妙真,一见她眼神射杀过来,也不敢瞄了,把一个脚踝横架在另一条腿上,低眼捻着衣摆上的狗毛。

欧霜白养了条纯白狮子狗,拿它当儿子,与它一屋里同吃同住。邱纶厌烦死她这一点,她常抱着那狗和它娇滴滴地说话,旁的家务事是半点不管,唯独在这狗的吃喝上格外用心,竟要比着他几个侄子侄女的饭食来喂它,惹得他大嫂常背地里骂人。

她也爱玩,这点上两个人倒很对脾气,只是男人女人取乐的法子不同。邱纶自往外头去走狗斗鸡,她在家没别的法子,只好花钱。听见人说这样好使人买来,过几日又厌烦了丢开,听见人说那样好又改弄那样,凭它什么奇珍异宝,都不过三五日新鲜。

长天日久,邱夫人也不高兴,常抱怨说:“这样子开销,别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皇帝老爷也养她不起。不像是讨个媳妇,竟像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家里大小事,凭她能不能为的,都不去理会,只顾着开单子朝账房要钱!你大嫂二嫂为这个不知来找我说了多少回,都说我偏心,难道家里的钱就紧着她一个人花?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平不了你们这些亏空!你去对你媳妇说,从今往后她还要这样流水似的开销,她娘家贴补她多少我不管,在我的账上,就得按例按制来!”

邱纶回去说过两回,欧霜白一贯先是眨着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我上月开销了多少啊?”

一说三百多两,她自己也吓一跳,便把那些玩意搜罗出来,使人去典了填亏空。到底里头还是折损了不少银钱,自己不认账,反抱着狗冷笑,“瞧瞧你们家,我不过花几个钱她们就背地里言三语四的说我。难道娶我来不想花钱,是为叫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你要是像大哥二哥两个管着点生意,我也不至于典当东西。你当他们干净呀?既管着生意,就不会没有灵巧的进项。”

常把邱纶堵得没话说,又不耐烦成日家和她为这些琐碎争执,愈发往外头去混。两个人都不过是长不大的孩子,也都是要人围着自己转的主,谁也不让谁,常是哭哭闹闹的,日子倒也还算过得热闹。

不过热闹久了,邱纶又觉得没意思。他到底是将近而立之年,有时候想起来,也想着该立一番事业。又不是这上头的材料,料理过几桩生意,总是状况百出。

连他爹也灰心,说:“我看你还是玩你的去才是我的福气了!真把家业交到你手上,岂不给我败个干净?!我也不知是作下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混账!”

如今他又无事可管了,常听见良恭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己心下一比,很不是滋味。所以这几年,并不是妙真碰不见他,倒是他有意避之,总是听见有妙真出现的场合,他是万不肯去的。

眼下偏生凑在一起,他心内百感交集,又有些怀念起妙真的好处。那时候她管他,其实未必是坏事,兴许当初和她成了亲,受她几年管束,倒成材了呢!

第114章 114 番外·旧尘(二)

◎杀人。◎

一时间大家无话, 李夫人见不得场面尴尬,忙出声打圆场,“良大奶奶, 我听说你们前些日子往苏州去了一趟?我中秋前头打发人往你们家送礼去,听你姑妈说的。是去做什么?”

妙真听见问她, 浑身僵住的血液又流通起来了,笑着搁下茶碗,“苏州的黄大人请他去画一副画, 说是冬天敬献给老太后的寿礼。我们不敢耽搁, 忙收拾着去了,一时没来得及向您辞一声。”

李夫人点头笑叹,“你们良大官人真是了不得, 画画都画到老太后跟前去了。你真是好福气, 当初你们尤家的事我听我们老爷说起来, 真是险呐!那时差点连你也给牵连进去!好在我们老爷是个心善的人,心里想, 你个闺阁女儿, 与这些有什么相干?忙和你父亲商议了,赶紧把你先从抄家的名单里摘出去。”

“正是呢, 所以这些年, 我一点没敢忘了您家的恩德。听见是您家里收拾园子, 他忙丢下别人家的事, 得罪了多少主顾也不管,先往您这头来。人家说是我们赶着巴结, 这里头的恩情, 只是你我知道罢了。可我也不敢常来搅扰, 愈发给他们说得难听了。”

李夫人听后心满意足, “外人不知道,不用理会他们。何况我和你投缘,走得勤点有什么?我一见你就很喜欢,说句托大的话,就跟我自己的儿媳妇似的。”

一下说得欧霜白很不高兴,瞟了妙真一眼道:“可惜舅妈的儿子年岁还不到,要早生几年,良大奶奶兴许就不是良大奶奶了,改叫李大奶奶了。或者当初……有幸做了邱三奶奶,也能和舅妈做一门子亲戚。”

倏听邱纶吭吭咳了两嗓子,欧霜白一看他,他便把脑袋转到门外去。欧霜白领会意思,故意笑笑,“瞧我一点话也不会说!良大奶奶千万要恕我失言之罪。”

妙真忙道:“岂敢呢?”

她笑了笑,又说:“其实我想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咱们坐在一处,反倒装聋作哑,不成了掩耳盗铃了么?良大奶奶你说是不是?”

妙真呵呵点头,“是,是这话。”

她愈发得了意,紧着要臊二人的脸皮,“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良大奶奶又没做成邱三奶奶?要是果然做成了,如今我还不坐在这里和良大奶奶见面了。我心下奇怪,看你和我们三爷分明是一对金童玉女,论家世门第也登对,为什么我们太太偏就死活瞧不上?我要问问家里头,又不好问得,一来怕有损你的名声,二来怕那些小肚鸡肠的人只当我是吃醋才问!因此没问。今日遇见奶奶这个本家,倒有好奇要打听打听。”

李夫人会其意思,端起茶道:“都是老黄历了,还翻它做什么?”

“我心里头好奇嚜!大家彼此都是年轻人,说点这些话,又不怕什么。”

妙真听她言辞里说是邱家没瞧得上自己,尽管是实情,却很叫她不高兴!便微笑道:“是没什么要紧。可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想必是天上缘分,我不腾让个位置出来,奶奶又怎么做得了邱三奶奶呢?”

欧霜白一听是她让她的,怒从心起,又不好摆脸色。谁知妙真又道:“没做成邱三奶奶也没什么,丢了芝麻又得西瓜。我们家根基虽不深,人口也不多,幸也是幸在这里,没那么些三姑六婆的琐碎烦难。自己挣的钱自己花,不靠父母亲眷,花得倒踏实。大家人口多,银来钱往的,少不了就有些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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