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策(224)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说实在的,安东距离青州根本并不算远,从青龙港出海十来个时辰就能到平州,如果以后搬到仓岩州的话,就要远一些,海路从都里镇上岸,再转个五六个时辰的陆路才到。

那些兵一直跟着陆鸿走到指挥所大案前面,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问:“将军,您真的要走了?”

他看了看身后兀自闪着满面红光的亲兵们,问道:“你们可能知道了,我说话就要上安东赴任,有愿意一道儿去的,说一声,回头收拾收拾就跟我走。不想去的也没关系,我跟猴子打个招呼,把你们安排到五团里面。”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半点犹豫,马上就都表示要跟他上安东去。

刚才问话的小兵说道:“将军,俺们早就合计好了,既然是您的亲兵,当然要跟着您走!”他羞涩地笑了笑,又说,“咱们几个天天守在这里,就怕将军不回来接俺们……”

其他几个纷纷附和,看来这些人早就讨论过这事了……

陆鸿心中颇为感动,他挨个儿把这些人的肩膀拍了一遍,说道:“好,你们去把行礼拾掇一下,回家道个别,明天一早到青龙港等我。”

这些人没口子地答应,都回兵舍收拾去了。

陆鸿回到里间自己住过的屋里,看着书架上整整齐齐的一摞书,全是些战史类的精校文集,每一本都是李嫣亲手交给他的。

他又把那本《战国策》取了下来,随手一翻又翻到夹着书信的那一页,那封粉红淡雅梅花笺依旧静静地躺在书页之中,只是原本的清香已经残存无几。

陆鸿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开,随手将《战国策》合起,放在了桌上,然后把另外几本也都搬了下来,顺带着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部找齐,都堆在了一块儿。

这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皮靴声音,只听古超兴苍劲的嗓门在指挥所大厅里喊道:“大人,老古来了!”

陆鸿便停下手里的活计,连忙迎了出去。

只见古超兴精神矍铄,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进来,见了他便躬身抱拳行了个军礼。

陆鸿扶住了他,笑道:“老古,你倒是老当益壮!”

古超兴收了礼节,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临老还能把从七品的官阶挪上来,可惜没几年便要退役了,升将军是不用想啦!”

陆鸿摇头道:“那可未必,谁知道朝廷是个甚么风向,说不准明年就要大军南下,有的是仗打。”

古超兴捋了一把胡子,豪迈地道:“朝廷让我打,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个把南人还吓不住我老古!只不过没有大人率领着,总觉得打不踏实。”说着,他恳切地望着陆鸿,“大人,甚么时候朝廷叫你带兵向南,可千万记着,咱们这平海军还有一帮老弟兄。能帮上几分忙不敢说,至少论拼命,咱们这帮老弟兄绝不落在人后!”

陆鸿一颗心被他说得滚烫,当即捉住老古的双手,说道:“莫说你们不踏实,今后没有哥哥们的帮衬,我也不踏实。但教找到机会,咱们还是并肩子一块儿上!”

古超兴“欸”了一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不一会亲兵喜子便打了饭菜回来,那厨子知道是陆将军的伙食,果然加意打了双份的烧肉。

陆鸿吃罢了饭,便到曹司找了洪成和杜康,将意思一说,杜康便忙不迭地表示愿意跟着去安东,洪成则思量了半晌,只说要考虑考虑。

陆鸿理解他的想法,毕竟这位叔叔家小都在保海县,要他轻易地离乡背井,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于是他便跟洪成约定了,假若愿意去的话,还是明早在青龙港码头,跟着大伙儿一道出海。

至于兵曹参军冯纲,他并没有发出邀请,两人只是见了面打过招呼,便各相告辞了。

他之所以没有请冯纲去安东,一是考虑到平海军的文官已经被他带走了一半,他至少得留个熟手下来帮着江庆打理;二是他与冯纲本身并不熟悉,甚至曾经还闹过矛盾,这人又是朝廷空降到平海军来的,并不算他的亲信,因此他没必要非得一块儿带在身边。

这些原因只是决定了冯纲是个可带可不带的角色,但是另外一个原因,却让陆鸿根本不敢将他带着——这个冯纲,是陈州王的人!

范翔虽然和冯纲一样,都是受到桃李园案牵连而贬官的,但是两个人又不太一样,范翔早就没再将自己当成前太子一系的人,并且已经顺利地接受了新的角色,将自己当成一个重新自底层摸爬滚打起来官吏,正踏踏实实地走着一条平稳而安定的新道路。

但是这个冯纲,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也在从头开始奋斗,但是从他的种种表现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摆脱过去的阴影——特别是,陈州王已经在有所行动了……

陆鸿办完了这些事,便让侯义派了几个兵,将那些东西帮他送回上河村去。

第二百章 日本的野望

自从剿灭了海匪之后,青龙港重新忙碌起来。

腥咸的气息伴着火热的海风,从水面上拂卷而来,碧蓝的大海与天色接成一线,白粼粼的波浪忽闪着刺眼的光芒。

海滩上一漫平沙,掺杂着的细碎贝壳也在阳光下星星点点,不远处十余座黑褐色的木栈桥从码头上成排笔直地伸向海面,连接着一艘艘大大小小落了帆的海船。

栈桥上来来往往的推车驮工,将麻袋与木箱盛装的货物送上货船,然后再从船上卸下销往青州或者中原的外来货。

两位县里派出的税吏带着七八名皂衣仔细地清点着上岸的商货,然后一一登记在册,由商人缴纳完关税之后,再依次放行。

本来码头和港口货仓都是一派和谐,货工低头推车驮送,船工摇旗催行,还有十几个商家管事在岸边挺胸凸腹地指挥监督,几百号人相安无事、有条不紊。

但是没过多久,那两名税吏便与几位商人模样的在栈桥边指手画脚地争吵着甚么,对方那几个家伙无一例外地身材矮小,却穿着宽大的绸缎长袍,看起来倒也有些滑稽。

那七八名皂衣则押着地上的一大堆货物,十几个负责这些货物的驮工被晾在了一边,大眼瞪小眼地等待着事情的进展。

从甲字号仓库边上的小会馆里望去,海边上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尽收眼底。

陆鸿穿着一身正四品军官的绯色半臂袍,坐在正对码头的上首位,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人的争吵。

他的十几个亲兵也都抱着手臂靠墙倚柱地站在门口,嘻嘻哈哈地对那几个矮个儿商人奚落打趣。

陆鸿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向旁边的朱福问道:“朱管事,那些是甚么人?”

那朱福现在统管着青龙港大大小小的仓库,还有自家十几艘海船。

他因为今年在组织资助平海军剿匪的中表现良好,短短几个月间便从一个区区望东楼的管事掌柜一跃之间成为朱氏商号的第三把手,如今在青州商会的圈子当中也是跺一跺脚地皮震三震的一号人物!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或许是因为遭际转变的关系,这朱福浑身气象也提升不少,举手投足之间不再像个办事的下人,而着实有几分大气威严了。

此时他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小会馆里陪着陆鸿说话,既听了上问,便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将军的话,那几个是日本商人,想到中原来做买卖,不过朝廷上个月将日本人的商船都禁了,下令三年之内只准咱们的船到日本去,不得放日本一船一货进岸……”

说着好像十分解气一般,看着那几个口沫横飞的日本人哼了一声。

陆鸿奇道:“这是为了甚么?那留学生和遣周使也禁吗?”

朱福一愣,摇头道:“这个倒没听说,明文上的规定是只对船货,留学生要等年后开春才来,国子监都是三月间开学,来早了没用。”他顿了顿,忽然气愤起来,说,“至于为甚么禁他们的船货,是因为四月份的时候,有人举首日本的太野商会私自从中原收购金沙造的方剂誊抄本回去——您说这不是找死吗?朝廷为此斩了天物寺少卿、寺丞,寺卿和主簿也判了徒一千五百里,私贩誊抄本的商人也在登州港被抓到,就地砍了头。依小人看啊,禁他们三年算轻的,应该派兵过去给他们一个教训,叫他们知道知道甚么叫做上国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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