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策(238)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好在陆鸿骑术精湛,否则险些被两个士兵给扯下马来,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十二名亲兵便呼啦啦地冲了上来,举着马鞭对那几个兵兜头兜脑地一阵乱抽,将他们打退了之后便排成一圈,将陆鸿护在了中间。

喜子手里按着刀柄,用马鞭指着那什兵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甚么驾都敢冲?”

那些排队的百姓都看得傻了,城门外顿时鼓噪起来。负责守门的校尉见了这等场景,大叫一声:“妈的,造反了!”带着两队人马左右包抄过来,刚刚被亲兵们打退的那什人马也纷纷抽刀要砍。

陆鸿一看事情闹得大了,来不及责怪那些亲兵们,赶忙向范翔招了招手。

范翔也急匆匆越众而出,手里举着陆鸿的狮虎佩,高声叫道:“住手!这是陆副都护!”

那校尉嘴里正不干不净地骂着,并且催促着士兵们上前捉人,见了这赤红色的玩意儿心头一震,连忙拉住了左右,走到陆鸿的马前躬身便拜:“职下方栓子拜见副都护!”

他一面心中狂跳、冷汗直下,一面低头偷眼瞧着躺在地上哇哇乱叫的几个人——最早动手的那什人刚刚第二次被那些亲兵们撂倒在地。

“甚么事情这样严查?”

方栓子听见前面的人问,他抬起头来答道:“禀告副都护,城里出了刺客,温司马受伤了,成将军命我们严格搜查进出人等!”

陆鸿知道安东这边有个都护府司马叫做温蒲,还有个防御使成凹斗,都是高句丽族人,是安东都护府衙门资格比较老,势力也很大的两位官员。

没想到他还没到任,就发生了司马被刺的事件!

“卢大帅和孔长史呢?”他问。

“卢大帅三天前已经回京了,孔长史……不清楚。”

甚么话?

这个“不清楚”三个字可太有意思了,孔良早在八月初五就到了平州,这校尉怎么会不清楚?

“是这样的,孔长史确实是在城里,但是职下不清楚他的消息,副都护可以亲自进城去问问……”

这方校尉此时已经满脸满脖子都是汗珠,刚才不由分说上来抓人的那个什也并排站在了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陆鸿皱着眉头,说了句:“先让我进城再说。”便带着一行人向城内走去。

方校尉连忙答应,趁着陆鸿从他身边经过的当儿,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跟着一串小跑到城门边上,向城内叫道:“开正门,开正门,留着个狗洞管甚么用?”

陆鸿正打算从侧门里挤挤,抓紧进城,可是听他这么一声喊,只好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地等在了正门口。

不一会大门“嘎吱”一声大开,十几个守门的士兵诚惶诚恐地贴着门洞站在两边。

陆鸿挥挥手道:“你们先忙。”说着便带着人打马鱼贯进了城中。

那方栓子欲言又止,可是副都护的人影眨眼就消失在了街道之中,他回头看了看还在“罚站”的那什兵,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这几个东西到底该怎样处置,陆副都护还没发下话儿来呐!

打两棍子罢,人家毕竟是忠于职守,干了分内的事;就这么放了罢,那也毕竟是冲撞了陆大人的钧驾——要知道,现在卢大帅已经回京述职了,整个安东就是陆副都护说了全算!

方校尉撮着牙花子,突然一声下令:“罚……罚站,甚么时候下值甚么时候算完,没眼力价儿的东西!”他指着四周的手下们骂道,“还有你们,就算陆副都护没穿官袍,可是他老人家三道白光从顶门和肩膀射上天,也瞧不出来?瞎了狗眼的玩意儿!”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就是他自己大喊着“造反了”,并且带着人马往上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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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孔良很困难

新任安东都护府长史孔良的境况并不好。

至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孔自从到了平州还不到十天,不仅整个人又瘦下去一圈,就连精神状态也糟糕到了极点。

陆鸿进城之后直奔的都护府,并且在屁股还没坐热的时候,就派人去把孔良请过来谈话。

孔良来得很快,而且很急!

就在陆鸿刚刚把擦脸的毛巾丢下的时候,老孔单薄得有点儿不像话的身子,便已经从他半开的书房门外挤了进来。

“老孔,你这是咋了?”陆鸿第一眼几乎没能认出眼前这个形容萧索的人。

我们这位即便在妫州乱军之中都能保持平静沉着的孔长史,此时在他最新的任职上,却完全丢弃了他原本儒雅的气质和颇为从容的风度,此时在陆鸿面前站着的,好像只是一个被生活折磨了多年,饱经沧桑的老人……

他的眼窝不仅深陷下去,而且四周浮着很明显的黑圈;原本十分合身干练的水青色长袍,此时却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胡须虽然修剪过了,但是几根飘龇出来的白须,让这位饱学的文士看上去就像街边上落拓的算命先生!

孔良几乎是跑着过来的,因此他在进门的时候仍然微微有些气喘,苍白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一抹病态的潮红。

他睁大了眼睛瞪着陆鸿,目光之中充满了复杂的、冤屈的、悲愤的神色,他忽然怒气冲冲地大叫了一声:“陆见渔,你怎么才来!”

陆鸿皱着眉头,伸手揩去鼻尖的唾沫星子,伸手扶着孔良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面,安慰他说:“慢慢讲,出甚么事了?”

孔良坐倒是坐下了,但是并没有听从他的话而“慢慢讲”,他话说得更快了,唾沫星子也喷得更多,并且红着眼睛怒吼着:“你说,你是不是和汤柏商量好了算计我!”

陆鸿既摸不清头脑,又有些心虚——他不明白孔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了,而且他和汤柏之间恰好还真的有点儿摆不上台面的默契……

所以他只好陪着笑,亲自给孔良倒了一杯茶,说道:“怎么呢?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他这种笑容在已经十分敏感的孔良眼中,完全是充满了心虚和讥讽的意味,所以老孔把茶杯重重地往几子上一顿,冰冷的茶汤溅得他满手都是,而且更加变本加厉地叫道:“好哇,我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那天在十里亭,汤柏拉着你嘀咕了些甚么?你们——这是往火坑里推我是不是?”

陆鸿见他频频发作,浑身又是这般的凄惨情状,自己心里虽然也是突突地冒火,但是偏偏又不能像他一样脸红脖子粗地吵吵……

此时洪成和范翔他们早已经偷偷地躲了出去,门外的几名亲兵也缩着脑袋,不敢大喘一声长气——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样对将军甩脸子。

“你做长史是朝廷的决定!”陆鸿冷笑一声,干脆把锅甩给了个儿高的,“怎么,遇到困难了?怂了?干不下去了?干不下去向朝廷托病调走啊!”

他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不再理会这家伙!

去他娘的,老子在南部九死一生,到了营州又被几千人追杀,我他妈向谁闹去?

他越想越气,鼻孔里呼呼喘着粗气,胸膛也像风箱一样,大幅度地鼓张收缩着。是啊,他能怪谁?怪王睿?临泉王?还是张如镜?

干脆还是怪他妈的李毅和蓝鹞子?

再往前推的话,是不是该怪高祖则天帝?是呗,你一个娘们家家的,做甚么皇帝?建立甚么大周朝?

哼!

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他本来以为自己话里带棒打击了孔良几句,对方干脆就要跳起来和他干架!论动手,这书生再来三个绑一块儿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谁知道孔良非但没有继续发怒,反而平静了下来,自己闷着头思索了半天,突然哀哀戚戚的叹了一声,说:“你说得对,我不该冲你发火……”

陆鸿本来已经捏紧了拳头,暗暗蓄足了力气,就等他扑上来的时候直接一拳撂倒!可是他这一股劲儿被老孔软绵绵地送了回来,让他打了个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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