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策(314)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那侍卫刚走出门,便折回来笑道:“没事,这小子且死不了,吐的是水,不过脚好像断了。”

陆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便转向朱胤问道:“朱生,现在神都和咱们安东的白米是个甚么行情?”

朱胤这才缓过神来,恭恭敬敬地说:“月中时神都南市的米价在二百九十五钱至三百二十钱之间。岩州今日的米价是四百五十六钱,外围箕州和南州等地更高,约莫在七百钱上下,安东平均来说……”

“不用平均了!”陆鸿挥手打断了他,然后看着那穆老人,说,“你自己算罢。”

那穆老人半刻也没带考虑,摇了摇头,说道:“按七百钱一斗的话,要四十二万贯。别说小人现在拿不出这么多,即便庞家库房尽开,一时半会儿也筹措不及——不如作个欠条,请连大人与朱大东家作保,三年之内分三次奉还,如何?否则副都护即便连老朽也打杀了,这钱也是拿不到……”

这人请连涛作保,原是分所应当,但是除连涛之外,又请了朱胤,这就让人琢磨不透了。

这两家从前互相竞争,如今势同水火,朱胤有怎么可能为庞冠作保?

谁知非常人行非常事,那连涛尚在迟疑犹豫的时候,这朱胤却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好,朱某给你作保!不过你庞家开着数十家钱号,若说凑不齐这区区四十二万贯,恐怕太谦了把。”

的确,庞家能够发展到如今的势力,最大的优势,就是钱多……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连环计(四)

至于庞家这件事情的结果是,穆老人当场掏了三万贯的飞钱,将剩余的三十九万贯写作欠条,自丰庆七年至丰庆九年,每年还款十三万贯,逾期不还按四分利累积……

也就是说,从今日的腊月廿六到年三十的最后一个时辰,这几天之内,就得拿出十三万贯,交到安东都护府的手上。

陆鸿不愁他没钱,庞家既然信心满满地把主意打到安东来,必然是有备无患,前期预计投入的钱肯定也是准备好的!

果然,天光尚未透黑,便有一名自称是庞家伙计的男子到三官邸求见,并且奉上了十三万贯的飞钱。

只是一天时间,安东都护府就白白赚了十六万贯……

不过这几张飞钱面额最小的也是一万缗,在安东根本使不开。

陆鸿当即全部交给了朱胤,请他照这十六万贯,立即采办一批年货过来,尽快送到百姓的手上……

朱胤当即答应,并且十分爽快地表示,这次就算是庞家出钱,朱氏采办,绝对照足了十六万贯,只多不少,而且半分利头也不拿——他庞元让大方,我朱胤也不能小气不是!

他同时向陆鸿借了军马,向各州县的商铺传信,店内所有的存货一律折价三成售卖,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一……

朱胤刚走,陆鸿揉着发酸的眼睛,伸手搓搓脸颊,便叫小金子给他打水,打算躺到榻上读一会儿《神机策》便睡了。

可是还没等他走进里屋,下头的人便传信来说,录事参军事韦曈求见。

陆鸿一阵疑惑,老韦找他做甚么?

最近可没甚么事需要劳烦韦曈啊!

他现在有两个机要秘书,韦曈和范翔。

老韦坐镇衙门多一些,上传下达顺带监督各同僚,掌正违失,同时监管符印。

虽然看上去并无多少实际职权,但是隐形权力不小,安东都护府正式令书公函都要经由他手,陆鸿对都护府衙门有甚么大方向上的要求,也会让他去给长史署、司马署传达。

而范翔则鲜少在衙门里做事,他偏向于陆鸿的私人秘书,基本上只要陆鸿在岩州,他要么跟在陆鸿身边,要么在三官邸待命;韦曈经手都护府令、公文、公章,范翔就负责草拟副都护钧令、陆鸿私对私或私对公的信件,以及其官凭佩绶。

这两人分工类似,却又泾渭分明,都是为陆鸿服务,却又完美地形成了互补。

陆鸿一面猜测着韦曈的来意,一面让人请他进来,自己便走回到正厅里去相侯。

不多久,半开的大门外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一人,进了门便向陆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下官韦曈,拜见大人。”

这一出倒把陆鸿闹糊涂了,怎么还是这样?

老韦这幅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两天就说过他一回,让他没人的时候少搞这种形式主义!

他俩是老相识,又是老邻居,整这些幺蛾子作甚?

最主要的是,态度问题!

陆鸿谈事情的时候,喜欢直来直去,大家亲近些,说说笑笑把正事就谈完了,多好?

而且不用整那些虚招子,你拜我我拜你,累也累死个人。

可是这韦曈似乎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你让他礼数从简,不必生分,可他偏偏我行我素,该把腰弯到膝盖,就绝不到大腿!

对此陆鸿也是无可奈何。

“老韦啊,坐罢,找我甚么事?”陆鸿用十分随意的口气与他打招呼,有意给他做个示范。

韦曈听闻便找了靠近的位子,正襟危坐下来,总算带了几分笑意,说道:“来向大人汇报两点工作,请教一个问题。”

他见陆鸿点了点头,便道:“其一是胡校尉那边派人传了话回来,七宝班的确是往南州去了,于今日酉时经过木州,然后便一路往北了。现在胡校尉正向南州方向追去,预计今晚之前便能追到。”

陆鸿有点儿奇怪,这事胡小五应该通报给他老丈人范翔,或者直接派人告诉他啊,怎么传到老韦那边去了?

不过这是小事,给谁都一样,因此他便没有深究,问道:“还有呢?”

韦曈欠了欠身,接着说道:“还有一个事,也是胡校尉传回来的,说是追捕七宝班的半路上,他们遇见了怀远军的传令兵,扶吐瀚将军说契丹近十天来活动异常,安东最西北角的沙头堡已经举过四次警备烽火了……”

大周边境的烽火分为常备、警备、急备三种,每月需在换防时举一次常备烽火,意为“查哨”;但凡发现小股敌军或敌人部族靠近,则举警备烽火,请援军随时待命;至于急备,则是真正遇到敌人大军来攻之时,这才点燃,此时边疆守备大军便需立即出动,附近的友军也能因此而得知前方消息。

韦曈话未说完,便被“哐当”一声突如其来的脆响吓了一跳。

他战战兢兢地抬眼望去,只见原先安安静静放在陆副都护手边的茶盏,已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汤汁洒了一地!

“操*他妈的临泉王!”陆鸿愤然大吼,整个人像装了机簧一般突然跳了起来,“你们这帮人见不得辽东安生是不是!想试试老子的火气是不是!你他妈的要能坐进东宫,老子不姓陆!”

一时间整个儿三官邸都充斥着陆鸿突如其来的咆哮怒吼,不仅坐在正厅中的韦曈惊恐地瘫倒在地,就连门外执勤的侍卫都战战兢兢,浑身冒着冷汗。

谁也不知道这位平日里挺和气、跟谁都不摆架子的大人,今日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早上已经发了一通火,把朱胤他们吓得够呛,本以为出去逛了一圈之后心情转好了,谁知到了晚上更加像是点了火药桶一般!

“小金子!”陆鸿踢开面前的长几,在大厅之中来回踱着步,转了半天犹未解气,又朝门外怒吼了一声。

小金子早就听见了里头的声音,此时急忙推门进来,躬身道:“大人有甚么吩咐?”

“给我派人传令给扶吐瀚,让他的怀远军立即给老子备战!把陈三流召回来,组建斥候营进驻南州城;箕州贺高随时待命。”

他说一句小金子便答应一句,旁边的韦曈却着实吓得不轻。

这是要开战啊!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报告了一个警备的消息,何以引发副都护如此大的怒火?

而且这件事与临泉王又有甚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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