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霜(92)
“还不走么,折霜。”
商折霜隐在一群舞女身后,本在思忖着司镜因何会说出这番话语,却被司镜这句突如其来的一声唤,吓得整个人一颤。
她见过万千鬼怪,面目狰狞的不在少数,可却从没有哪只,能让她被吓得这么一个激灵。
她虽不是第一次偷听司镜与他人说话,但这样被抓包却是第一次,这种忐忑的情绪瞬间盖过了自己先前对司镜发得那一点点火。
不过,她当然不会将这种心虚的情绪显露于表,装作坦坦荡荡地走出,却没敢对上司镜的眼神。
“不生气了?”
“我没……”商折霜刚想反驳,却因为一个温热的触觉,怔在了原地。
司镜以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过了她的左手,目光凝在了她腕上,被红线勒出的印子上。
她本应是很讨厌别人的触碰,也很讨厌别人窥探她的秘密的,可在此时此刻,她竟一点抵触之心都没有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霜霜司镜都认了,你也认栽了吧。
霜霜:不,我还要苟一会。
第45章 亭午(二)
她怔在了原地,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司镜将冰凉的药膏,抹在了红线勒出的那一道青印之上。
抹完之后,他将药膏放在了她的手中,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若我邀折霜同我回司家,还让折霜受了伤,那便是我的大不是了。”
商折霜知道,他是在解释刚刚自己握匕首的行为。
可这本就应由他自己决定,自己并没有立场责怪于他,是以将头垂得低低的,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若折霜气不过,那我便再应允你一件事好了。”
司镜的语气虽是淡淡的,但却萦着一股商折霜可以察觉得到的愉悦。
“舟雪死前,向折霜求了一件事吧。”
“泊岸……”
“是,我有办法可以带泊岸出空域。”
商折霜已经忘了她有多久没有回过四洲了。
空域多鬼怪,待在这儿的人,不是习惯了这儿的环境,便是身上阴气太重,出不了空域的结界,而鬼怪亦是如此。
但她是自己不愿回到四洲,还顺带依仗了空域的结界,以掩饰自己的踪迹。
其实在舟雪嘱托她后,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允她这一诺,但实在是能力有限。
泊岸是他人之怨所化成的执,阴气甚至比一般的鬼怪更胜,又怎能出得了空域的结界?
她一边讶异于司镜能猜到她的所想,一边也讶异于司镜竟有办法能将泊岸带出空域。
可在这两个层面都想到了之后,她更疑惑的是,司镜为何要向她赔礼道歉。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是自己受了红线影响,阴晴不定。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方法就好了,舟雪嘱托的人是我,我自己去做便好。”
司镜一弯唇,笑得有些无辜:“我恰好有些东西也在那个地方要取,所以才能应了折霜这一诺啊。”
他这话,商折霜是不信的。
但话已至此,她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应下:“那便依你所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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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已深,鸿雁南飞,整座司府也与这冷冽的秋风一同,萧瑟了许多。
司镜养好手上的伤费了一些时间,但他毕竟贵为司家家主,又是顾愆辞的朋友,上好的伤药一敷,再重的皮外伤,不出十天,也该愈合得差不多了。
似是有意让商折霜再歇几天,直至霜降,他才唤她过去,说了此行要去往何处。
空域的北面,极少有人涉足。
严寒造就了那儿最低的生存条件,也惹得许多喜阴的鬼怪常宿于那。
自从数百年前盛极一时柳家的最后一位小姐,也香消玉殒在寒罄,那儿几近变成了一座空州。
——空有名字,却无人问津。
商折霜拢了拢外披,打了个哈欠,又顺手拨了拨烛芯。
“你是说柳家的传家宝宁玉符,可以暂且掩盖下泊岸身上的阴气,让他顺利出空域?”
“是。”司镜手上拿着一个青瓷茶盏,里面盛着的茶水浅青,宛若一块通透的玉石,“恰好立冬我也要去四洲办些事情,你与我同去,还可以顺便将泊岸安置在四洲。”
“四洲……”商折霜喃喃着这两字,眼中划过了一丝犹豫,但随即便浅淡一笑,“也好。”
司镜捕捉到了她这一闪而过的犹豫,缓声道:“立冬之行我要带戚伯一同去四洲办些事情,司府无人掌管,若折霜留下来,我也能放心许多。”
“不,我还是去吧。”
在司镜看不到的,外披掩着的地方,商折霜暗暗捏了捏指尖。
她的目光由司镜手上的茶盏移至了司镜的掌面。
那日的匕首虽没有伤及他的掌骨,但依旧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不过养了这几日,那道淡淡的浅红,也是快要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