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愧(54)

作者:月昼 阅读记录

“诶,这话不对。”钟怀瑾长孙、也是谢烬名义上的表兄道,“常言道修齐治平,齐家必然在治国平天下之前。”

谢烬岿然不动:“我只管带兵打仗,治国平天下怕是与我没什么关系。有了家室,上战场反而有顾虑。”

表兄哑口无言,钟怀瑾接话道:“早晚要成家的,若一直有战事,你难道一直不娶妻么?据我所知江帅当年也早早成婚,与夫人育有两子,那时候的北狄,不比现在好对付罢?”

江述行常年在漠北,与钟家无甚交往,钟怀瑾这时候提他,很难说不是为了与谢烬拉近关系。

可惜适得其反,不提江述行还好,一提江述行,谢烬便想到江悬,想到江悬,愈发对钟家人指点他娶妻之事生厌。

他皮笑肉不笑,问:“外公这么说,是已替我有所筹谋么?”

钟怀瑾没有否认:“之前建昌帝提过,要将公主许配与你,那时自然不是一个好时机,昭宁公主作为建昌帝胞妹,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话说回来,以你的身份,至少要公主或郡主才能相配,大梁的公主又不只有昭宁一位。”

谢烬抬眉:“外公想让我做驸马?”

钟怀瑾道:“你还年轻,前途坦荡,若能与皇室结亲,将来必有助益。”

必有助益……这助益是给谢烬的,还是给钟家的,谢烬不得而知。

“外公用心良苦,我明白,不过……”谢烬顿了顿,道,“我早与一人约定终生,除他之外,我不会娶任何人。纳妾也不。”

钟怀瑾脸色微变,只听钟老夫人问道:“哦?是谁家姑娘?”

谢烬笑笑,眼神比刚才多了些许温和:“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漠北的姑娘么?”老夫人面露难色,看了眼钟怀瑾,犹豫道,“出身如何,家里是做什么的?”

“出身是极好的出身,可惜父母早亡,家里如今……没剩什么人了。”

钟怀瑾脸色更难看,皱着眉道:“胡闹。”

谢烬只当没听见:“他如今就在将军府,您二位若想见他,不如我叫他来一趟?”

老夫人面露惊诧:“她还随你回京了?”

谢烬不置可否,神神秘秘笑了一笑。席上众人见钟怀瑾面色不悦,连忙岔开话题:

“此事不急这一刻,反正岐川还在京城,我们慢慢商议。”

“听闻二哥请来了醉月楼的红琅姑娘,快叫出来为大伙弹奏一曲。”

“哦对,派人去请红琅姑娘。”

……

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谢烬对身后小厮勾勾手,小厮走上前,谢烬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回府里找谭翀,说我喝醉了,让他送阿雪过来,记得叮嘱阿雪多穿点,当心着凉。”

小厮点头领命:“是。”

几刻钟后,江悬到了钟府。

内阁首辅钟怀瑾的府邸,端的是一派气势恢宏。今日老夫人寿宴,府邸内外灯火通明,谢烬派来的小厮一早等候在门外,马车没停稳便迎了上来。

谭翀扶江悬下车,江悬出门前多留了个心眼,换了身华贵的云锦鹤纹长衫,仿佛将日落时分云舒霞卷穿在身上,配以金线暗纹,流光溢彩,别说钟府,就是皇宫内朱甍碧瓦,在他面前也得失去颜色。

谢烬不会无缘无故叫他来,江悬下车,问一旁小厮:“将军呢?”

小厮答:“将军与钟大人、钟老夫人在园中迎春楼宴饮。”

“他喝醉了?”

“……好像是喝了点酒。”

小厮这么说,江悬便明白了,谢烬没有喝醉。

三人在钟家下人带引下进了园子,远远望见迎春楼灯影繁华,有丝竹管弦之音袅袅。进入楼中,谈笑声愈甚,侍女进去通传,江悬绕过一道屏风,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厅堂中摆放三张圆桌,中间地毯有乐妓弹奏古琴。众人宴饮谈笑,原本对通传的侍女不甚在意,但当江悬跟着进来时,所有目光蓦然停滞,仿佛被一块磁石牢牢吸引,谈话声渐渐弱了下来,连乐妓都有所察觉,停下演奏,回身望向这边。

江悬微微躬身:“钟大人,钟老夫人。”语罢抬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钟老夫人身旁的谢烬。

千盏华灯照得迎春楼明如白昼,众人神情各异,有打量,有惊诧,有震撼,有呆滞,还有更多好奇和探究,甚至有年轻小姐和侍女悄悄红了脸颊。

唯独江悬淡然自若,仿佛花团锦簇中一捧白雪,神清骨冷,不染尘俗。

谢烬唇角含着一抹笑,像做了什么坏事得逞似的,悄悄对江悬扬了下眉毛。

钟怀瑾终于反应过来,起身道:“这位想必就是江家二公子罢。”

江悬行礼:“在下江问雪,见过钟大人。听闻老夫人过寿,特备一些薄礼,前来祝贺。”

众人如梦初醒,方才明白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那个祸国殃民、搅得京城天翻地覆的“狐狸精”。

原以为臣夺君妻只是萧承邺污蔑谢烬的谣言,如今看来,保不准是真的。

江悬并不知道自己来之前谢烬当着众人面说了什么,只见谢烬起身离席,走到他身边,握了握他的手。

虽有衣袖遮挡,但此举还是过于亲密和唐突,江悬没忍住抬眼,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谢烬没看见似的,与他并肩而立,将他手握着放在身后,道:“阿雪前几日染了风寒,还没好利索,就不上前给外婆请安了。改日他身子好些,我再带他来看望外公外婆。”

钟老夫人心中虽错愕,面上仍旧维持着钟家主母的风范,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何苦亲自跑这一趟?天寒地冻的,没着凉罢?”

江悬道:“谢老夫人关心。无碍。”

谢烬接话:“他怕我喝醉了,一个人不好回去,专程来接我。”说着抬手按了按自己额头,道:“许久不曾饮酒,今日是有些醉了,刚好阿雪来,我随他一起回去罢。他体弱,大夫叮嘱他要早些歇息。”

在场谁都看得出谢烬醉酒是假,想走是真,但谁也不敢站出来挽留他和江悬。钟怀瑾笑了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对江悬和谢烬道:“也不早了,岐川不胜酒力,早点回去歇息也好。辛苦江公子亲自来一趟,礼物老夫代内人收下,今日仓促,改日老夫亲自设宴款待江公子,还请务必赏光。”

江悬躬身:“钟大人客气。”

“喻堂,送送岐川和江公子。”

“不必送了。”谢烬阻拦道,“不必麻烦表兄。马车就在门外,我与阿雪走一走,醒醒酒。”

钟怀瑾也不勉强:“既然如此,你们路上小心。”

“是。”

拜别过后,谢烬带着江悬一行人离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等着其他人先开口。

钟怀瑾脸色不大好看,对那乐妓招招手:“继续罢。”

老夫人这才接话:“岐川跟江家那位……难道外头传言,都是真的?”

钟怀瑾皱眉:“到底他不是钟家人,我也管不了他。”

“唉……”

“罢了,吃饭罢。”

第48章 47 “我永远与你一心。”

离开迎春楼,灯火辉煌与丝竹喧嚣渐渐在身后模糊不清,谭翀和小厮识趣地前头走了,眼下只谢烬和江悬二人,谢烬依旧没有放开江悬的手。

行过一条小径,江悬开口:“我们就这么走了,钟大人怕是会不高兴。”

“随他去。”一念起不久前钟怀瑾想左右自己婚事,谢烬就一肚子气,“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

“怎么了?”

谢烬张了张口,闷闷不乐道:“刚才席上谈起我婚事,老头说让我娶公主。”

江悬点头:“唔。”

怕江悬误会,谢烬立马表态:“我没答应。”

“所以你叫我来?”

“……嗯。”

江悬有些哭笑不得:“我来了也不过能将你领走,又不能阻止钟家人为你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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