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愧(70)

作者:月昼 阅读记录

江悬故意奚落他:“朝廷克扣你军饷么,瞧你这副贪财的样子。”

“那不一样,这是你给我的。”谢烬哼了声,“再说了,我的钱都有大用处。”

“什么用处?”

“当然是攒着成亲。给夫人买漂亮衣裳,买大宅子。”

江悬抬了下眉毛:“哦?谢将军相中了谁家姑娘?”

谢烬故作认真,凑近江悬,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我相中了漠北江家二小姐。江二小姐聪慧貌美,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性子烈了点,动不动喊打喊杀。若是娶了她,以后的日子定然过得热闹。”

谢烬说得煞有介事,江悬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想娶她,她答应么?”

“我可是大将军诶!整个大梁找得到比我更青年才俊的青年才俊么?为什么不答应?”

“……你不要脸。”

“看我说什么来着,江二小姐这脾气,只有我能与之相配。但凡换个文弱书生来,一定得被她欺负得天天哭鼻子。”

江悬还要说什么,玉婵端着一帘生饺子路过,问:“将军,公子,那我们煮饺子啦?”

谈话被打断,江悬回过头,面色恢复如常:“好。”

谢烬像没事人似的,勾住江悬肩膀,乐呵呵道:“谭翀呢,出去再点几串爆竹,新年第一天,要热热闹闹的。”

“将军。”

众人各自忙碌时,裴一鸣从外面进来,到谢烬身边,悄悄将一张红笺递给谢烬。

谢烬问:“这是什么。”

“今早城中流传的,有人在几处高楼楼顶将此物投撒至城中重要街道,人我们已经抓起来了,不过……”

“说。”

“不过在押送路上,全都服毒自尽了。”

开年一大清早,听到这种消息着实是晦气,谢烬皱了下眉,将红笺翻开,脸色愈发难看。

裴一鸣低声道:“新安那位,坐不住了。”

红笺上是以萧承邺口吻给江悬写的一封信,称自己思念江悬至深,只要江悬愿意回心转意,他愿将江山拱手相让。

早在数日前,萧承邺就曾传信给萧长勖,说要拿传国玉玺换江悬,那时萧长勖没有表态。而这次,萧承邺不再是以谈判的姿态,反倒像一个苦等恋人回头的痴心人,言语之间缠绵悱恻、诉尽衷肠,全然不顾帝王威仪。

谢烬看完,将红笺揉作一团:“惺惺作态。回禀王爷了么?”

裴一鸣道:“是,王爷已派军进城清扫。不过今日家家户户出门拜年,已有不少红笺散落至百姓手中,要全部追回也非易事……”

“让玄羽军今日轮值的人也去,尽快,追回多少算多少。”

“是。”

二人谈话时,江悬原本在看谭翀挂桃符,一回头见裴一鸣和谢烬神情严肃地商议着什么,他走过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说完,目光落在谢烬手中的红色纸团:“那是什么?”

谢烬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没什么。”

江悬眉心微蹙,想了想,对谢烬摊开手:“给我看看。”

裴一鸣悄悄退至一旁,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谢烬没办法,僵持片刻,只好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江悬:“大过年的,别为此动气,不值当。”

江悬“嗯”了声,接过被谢烬揉皱的纸团,展开扫了一眼,看清上面内容,面露不屑:“我当是什么。”

他把红笺还给谢烬,冷冷一笑:“萧承邺一贯爱用这些伎俩,你该习惯了才是。”说完又看向裴一鸣:“该怎么办怎么办吧,不过今天大年初一,记得让底下人行事时和善一些,尽量不要惊扰百姓。”

裴一鸣不自觉正色:“是!”

江悬又换了温和语气:“吃过早饭了吗?”

裴一鸣愣了一下:“没,还没有。”

“正好煮了饺子,吃过再走吧,不急这一刻。”

“哦……好。”

玉婵将煮好的饺子端上桌,众人围坐一桌,谢烬和江悬坐在一起,裴一鸣在谢烬另一边。

隔着谢烬,裴一鸣用余光悄悄看向江悬。不知何时开始,裴一鸣对江悬没有了一开始的质疑和排斥,反而不知不觉将江悬看做与谢烬一样的统帅,甚至比起谢烬,江悬身上时不时显露出的不怒自威更让裴一鸣不敢大意,听军中老人说,如今的江悬很像过去的江凛,或者说,他们江家人生来便会带兵打仗,假以时日,江悬或许能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将领也未可知。

裴一鸣收回目光,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如此将才,却要被流言蜚语所绊,连他日日见到江悬,都要用这么久的时间洗刷偏见,外面那些人从未与江悬亲身相处,要到何时才能看清真相……

江悬举起茶盏:“辞旧迎新,在下以茶代酒,恭祝各位新年安康。”

众人纷纷举杯,向彼此祝贺新年。热腾腾的饺子上桌,江悬神态自若,仿佛刚才那张纸完全没能影响他过年的心情。

饭毕,裴一鸣与江悬和谢烬告辞,到城中去执行公务,谢烬也准备出门,去钟府拜年。江悬一个人回到房里,想了想,对玉婵说:“你随我去趟秦王府,给秦王殿下拜个年。”

玉婵好奇:“我?公子不等将军回来一起么?”

“我们先去,他晚些直接从钟府过去。”

“唔,好。”

“把我那日买的礼物带上。”

“是。”

玉婵去拿礼物,江悬坐在案前,案上放着那张几经揉皱又展开的红笺。——江悬本已将它还给谢烬,不知谢烬什么时候落下,又回到了江悬手中。

萧承邺大约也知道京城与新安必有一战,此举看似是扰乱军心,实则是在逼迫江悬。舍己为公也好,拼死一战也好,他要江悬来见他。

江悬目光微落,闭了闭眼:“疯子……”

一刻钟后,江悬与玉婵带着礼物来到秦王府中。

萧长勖在前厅接见客人,侍女领江悬到偏厅休息,江悬问:“林先生呢,在府中么?”

侍女答:“今早好像还没有见过林先生,不过他应当是在府中的。”

“可否请问他住在哪儿?”

“府中有一处小院,是林先生居所。”

江悬点点头,又问:“可以带我去么?”

侍女稍作犹豫,道:“好。您随我来。”

“多谢。”江悬站起身,对玉婵道:“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玉婵应了:“是。”

秦王府比将军府大许多,府中人也多,恰逢新年,人来人往,每个路过的人都对江悬行礼拜年。江悬跟着侍女一直往宅邸深处走,不知走了多久,周遭越来越安静清幽,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小片竹林,竹林掩映中,有一处精巧雅致的庭院。

侍女停在门口:“就是这里。”说完扣了扣门:“林先生在吗?”

吱——

来开门的是另一个侍女,她看见江悬,躬身行礼:“是江公子吗,请随我来。”

江悬隐约觉得眼前这位女子有些眼熟,直至跟她进到屋里,才恍然惊觉她长得很像江凛以前一个方士朋友,那方士既是方士又是郎中,整日神神叨叨邪门得很,故而江悬对他印象深刻。

难道江凛从幽鹿峡底得救与那方士有关么……江悬想着,听见侍女进屋通传道:“林先生,江公子来了。”

再抬头,林夙坐着轮椅不紧不慢从里面出来,大过年的,他仍是平日的打扮,密不透风的暗青色衣袍、遮住半张脸的银面具,点缀着简单银饰的乌黑长发,身上唯一有年味儿的东西,大约是腰间一枚用红绳穿着的金镶玉佩。

江悬莫名有一种直觉,那块玉佩是萧长勖送的。

侍女悄然退下,林夙到江悬面前,问:“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江悬回过神,半笑不笑道:“林先生怎么不叫我江公子了?”

林夙一滞,再一次被江悬堵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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