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203)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落......邬学士,郡王不见外客。”

一人挡在门口,邬瑾上前一步,一巴掌便将此人拨开,此人站立不稳,竟叫邬瑾甩出去四五步。

“邬学士,您干......”

话音未落,邬瑾已经伸出双手,撑在门上,用力往里一推,将两扇镂花阁子门推开。

门“砰”一声撞在墙上,屋中立刻一览无遗,济阳郡王的笑戛然而止,诧异的看向不速之客,王景华出于直觉,立刻搬着椅子往后退,退到御史台刘品身后,借用刘品身形挡住了自己。

刘品也未曾想到邬瑾会冲进来,在椅子上弹了一下,莫名有股心虚之感,身形也迅速佝偻,用力咳嗽几声,掩饰自己方才的笑意。

邬瑾虽然与济阳郡王不睦,但得皇帝重用,升迁之快,本朝仅有,他并不打算得罪邬瑾。

济阳郡王在短暂的诧异过后,毫不保留自己的不快,眼角、嘴角齐齐往下耷拉,上下一扫邬瑾,冷声道:“邬学士,这是我包下的阁子,我没有请你吧。”

邬瑾没有理会他的威逼,闲庭信步般走进去:“没想到刘台谏也在此,昨日刘台谏风闻奏事,说兵部几位员外花天酒地,奢靡成风,没想到自己也不遑多让。”

刘品满脸尴尬,下意识伸手掩住酒盏。

邬瑾更近一步,看向与蛤蟆精王景华:“王景华,看来你是自知科举无门,恩荫无路了,竟然不顾重孝在身,出门交游。”

王景华胆小,但嘴硬,舌头也很长:“关你屁事,你别以为自己在朝为官,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郡王,邬瑾当着你的面,都如此嚣张,背后还不知道怎么使坏!”

济阳郡王起身,肚子紧贴着桌边,整张桌子都随之抖动,桌上杯盏“哗啦”作响,酒壶险些倒翻。

他猛地一拍桌子:“姓邬的,我看天热,好心给你消暑,你还来我这里耍起威风来了,给我滚出去!”

邬瑾不仅没滚,甚至迈动两条长腿,一直走到了济阳郡王跟前,再次伸手扶正了自己的幞头:“消暑?”

他个子高,衣裳湿漉漉裹在身上,越发显的身形劲瘦,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霸气。

王景华见状,忽然想起自己挨揍一事,大喊:“郡王小心!他暴虐成性,在宽州就爱动手打人!”

济阳郡王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大喊“来人”,守在门口观望的几个小厮连忙涌了进来,全神戒备。

邬瑾笑道:“郡王,不必如此,台谏在此,我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

济阳郡王从鼻孔里哼出两道酒气:“难道台谏不在,你就敢动手!放肆!”

“郡王,真正放肆的是您,您以为自己姓赵,这天下就有您一部分?您就能侵占良田?就能从陛下的碗里分一杯羹?”

济阳郡王一愣,冲口而出:“胡说八道!你污蔑......”

一瞬间,他背后便冒出了一层冷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邬瑾说他侵占良田是从陛下碗里分羹,并未说错。

然而他本只是贪婪,被邬瑾一说,却好像他要造反似的。

邬瑾笑了一声:“污蔑?”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刘台谏,有人上告济阳郡王强夺良田,人还没下船便被拦住,您连花天酒地都能弹劾,怎么如此大事却不闻不问?”

刘台谏脸色难看,支支吾吾道:“并不曾听说。”

邬瑾嗤笑:“贩夫走卒都听说的事,台谏竟然没听说?可笑,幸而台谏不止您一位,否则陛下耳目当真要闭塞了。”

济阳郡王脸色阴沉,狠狠盯着邬瑾,咬牙道:“闭嘴!你到底想干什么?”

邬瑾的嘴并不听他使唤,反倒俯身,靠近济阳郡王耳边,压低声音道:“还有魏王,早已成人,也该去就藩了吧。”

第254章 伤风

短短时间,两种威胁,堵住了济阳郡王满腹的怒骂和讥讽。

圣人君子,一旦不守规矩起来,比地痞恶霸更能震慑人。

邬瑾伸出手掌,按在郡王肥厚的肩头,用力一捏:“您可以试试,我能不能让魏王去就藩。”

济阳郡王用力一抖肩膀,将邬瑾的手抖落,同时往后退一步,看着邬瑾。

邬瑾脸上不知是薄汗还是幞头上淌出来的水,正把他的面孔显露的淋漓尽致,线条锋利,轮廓干净利落。

他的眼中,还有玉石俱焚的冷意。

济阳郡王心里瞬间翻起许多考量,最后认为邬瑾只是外表温吞,内里其实是杀人不见血的狠辣。

在宁州不过半年,就将整个市舶司从上到下,查了个干干净净,震动整个朝廷。

回京都不到一个月,就将属于宗正寺的田庄清理出去大半。

原本靠着皇家空闲田庄就能吃的脑满肠肥的宗正寺官员,如今却只能守着俸禄过日子,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恨邬瑾。

若邬瑾真要撕破脸皮,对着魏王设上一局,逼迫魏王前去就藩,也并非不可能。

魏王绝不能去就藩,太子并不亲近宗亲,反倒是魏王,愿意为宗亲遮掩一二,若魏王走了,宗亲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他干巴巴问了一句:“姓邬的,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邬瑾向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济阳郡王,坐进椅子里:“您是不是该向我道歉?”

济阳郡王阴沉沉转动眼珠,从桌上拖过酒盏,斟酒至邬瑾面前,将酒盏顿在桌上,自己也满上一盏,将酒盏相互一碰,碰出“叮当”两声脆响。

随后他举起酒盏一饮而尽,亮个底给邬瑾看,那意思便是道过歉了。

邬瑾不喝,起身笑道:“那我就告辞了,诸位自便,王景华,再会。”

他方才坐的椅子下方积着一小摊水渍,王景华望着这滩水渍,埋着脑袋一言不发,待邬瑾走后,立刻张开大嘴“呱呱”起来:“郡王,邬瑾他还敢再会!这个人坏透了!”

济阳郡王将酒杯掼在地上,骂道:“他娘的!”

邬瑾穿着一身湿衣裳,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回到赁的宅院。

宅院离宫门需走四刻钟,在巷尾处,宅门前有一颗大槐树,两扇黑漆门,门楣下没挂牌匾、灯笼,门上两个铜环,朴素的没有一点花纹。

他推门进去,里面有个穿青衣短褐的老仆,刚煮好了粥,备上咸菜,见到邬瑾浑身湿透,连忙去给邬瑾叫热水。

邬瑾沐浴更衣,坐在院子里,勉强吃了半碗粥,腹中便翻腾不已。

今日燥热,他在翰林苑中先是热的鬓发湿透,随后去文政殿,让凉风一激,已经积了寒气在内,出文政殿后,又是一热一寒,如此交替,此时已经开始头疼。

他靠着椅背,仰头闭目养神,让悬了整整一日的心渐渐落下。

半晌过后,他伸手揉捏山根,缓解疼痛,慢慢走去书房,点起油灯,铺开纸笔,提笔写道:“元章三十年六月二十七日,京都,天晴。

今日谭旋密函与军情相继而至,皇帝所为,皆在意料之中,仍觉心寒。

为君王一己之私,对请求增援的堡寨视而不见,让五万士兵自生自灭,甚至放弃边将士以白骨鲜血浇筑出来的堡寨,将宽州百姓置于水火之中。

如此轻描淡写丢弃高平寨,他日又将以多少士兵的性命去取回来?

如此行径,与莫千澜何异?

对着如此帝王,站在文政殿内,我费尽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被济阳郡王泼水时,心中本已因军情一事不愉,又想起赵先生腿瘸一事,心头之火,难以忍耐,冲动行事,实在不妥。”

他越写越觉脑袋里有如针扎,眼睛也随之滚烫模糊,浑身犹如火炭,咳嗽一声,继续写下去。

“皇帝的怒火平息的如此快,令我心有疑虑。

就算皇帝不能对莫聆风、种家庆动手,为何也没有加怒王运生家中。

莫家能顺利带人进入军营,蚕食堡寨,与王运生有莫大关系,以皇帝行事,纵然王运生已死,他也不会放过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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