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69)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既可赏雪,又不寒冷。

有人来来往往,都是锦衣华服,许多面孔邬瑾也很熟悉,要么是在赶考时同行过,要么是在州学中同窗过。

这些人见了邬、程二人,也上前寒暄说笑,王景华有心对邬瑾热情洋溢,以示自己把救命之恩记在心上,然而程廷在一旁吠吠不止,十分讨厌,连站在程廷身边的邬瑾也看着不顺眼起来。

程廷看他对邬瑾不冷不热,也是十分嫌恶,当即出言讥讽他是只癞蛤蟆。

王景华因为在馆驿中让火燎了,脸连着脖子那一块都有火疤,令他的丑陋从十分增长到了十二分,旁人都不提,唯恐他不快,程廷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刺他一下。

他急赤白脸,立刻反唇相讥,奈何嘴皮子不利索,不过三句就落了下风。

石远等人连忙上前劝解,程大姐夫趁机把程廷拉到一边,也有满腔心事要和程夫人的爱子讲——他与程家大姐新婚一个月不到,程家大姐从娘家威风到了夫家,降伏了夫家上下,也让大姐夫满腹心酸泪。

然而程廷无暇倾听他的心事,因为在涌动的人头里,他又看到了那个“姓丁的”。

丁家郎君和程家大哥站在一起,越发显得小鸟依人,脑袋收拾的油光水滑,从头到脚都很考究,洋溢着一股与程廷截然不同的精细。

程廷只看一眼,心胸立刻缩小成了针眼,见不得程大姐夫那个面孔通红的样子,酸溜溜道:“大姐夫情场得意,人都胖了。”

大姐夫的满腔苦闷让这一句话憋回了肚子里。

程廷拉住邬瑾,要哭不哭地抽了一鼻子:“咱们走。”

正是乱糟糟之时,诸漕官、监当官、推官、判官,谈笑风生而来。

天气寒冷,又是家宴,官员们身穿常服,又因为骤然变化的局势,都显出劫后余生的快乐——幸亏王知州多次上书,从京都广备攻城作要来了震天雷,否则哪有如此轻易击退金虏。

金虏既退,他们才得以从容备战明年战事。

诸官一来,场中的少年、青年、壮年全都停止互啄、吹牛、做作,坐着的起了立,站着的拱着手,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爹。”

“伯父。”

“世叔。”

“翁翁。”

在一片亲切的叫声中,唯有邬瑾认不全这些面孔,干脆深深弯腰,等诸官都走了过去,才起身。

大家还没入席,寒风又卷进来一群人,正是以莫千澜为首的知州、知府、漕司、提刑司等要员。

第86章 打架

莫千澜众星捧月,鹤立鸡群。

他里面穿件月白色窄袖斓衫,外面罩着皂色对襟宽袖大氅,鬓发如裁,卧蚕眉,丹凤眼,一张脸冻的白里透红,格外引人注目。

连在花园中伺候的丫鬟嬷嬷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方才还昂首挺胸的诸官立刻弯了腰,满面笑容的立在两侧,赔笑拜见,其余人也都静了下来,行了大礼。

莫千澜的目光随意扫过众人面孔,见到邬瑾时,漫不经心一笑,去首座坐下。

邬瑾随着众人直起身,看莫千澜独自饮一杯热茶,身边都是笑脸,独他漠然着,好似一松开莫聆风的手,他立刻变得空空如也。

程廷拽着邬瑾捡了个末座坐下,伸手一指烛台附近,低声道:“你看那湖州豆丁,不堪入目!”

湖州丁家郎君还是紧挨着程家大哥落座,程家大哥酷似父亲,生的人高马大,越发衬的丁郎君苍白瘦小、细皮嫩肉。

程廷看着,简直要替许夫人惭愧——怎么挑来挑去,给女儿挑了个小不点儿。

邬瑾实话实说:“只是偏于矮小,面目还是清秀。”

程廷嗤笑一声:“惠然姐姐往他身边一站,简直就是倾城倾国。”

与此同时,这位湖州豆丁站起来和人饮酒,酒量好似也很差,一杯酒咳了好几回。

程廷越发的嗤之以鼻:“这豆丁肯定是在湖州娶不到好姑娘了,才把主意打到咱们宽州来。”

两人喁喁半晌,宴席便摆整齐了,程泰山是个实在人,大煮大炖的羊肉摆了半桌,剩下半桌也不含糊,在这大冷天里很值得一尝。

很快众人就连连伸出筷子,一面斯文,一面大嚼。

莫千澜吃了些菜,喝了一碗羊汤,吹了一点风,立刻就腹中翻滚,提前起身离席,要去程泰山书房中休息。

他要走,程泰山也跟着站了起来,王知州受了他端午节的指点,边衅一事,不仅没有受罚,陛下反倒在奏书中夸赞了他,连忙放下筷子,也跟着起身。

莫千澜作为没有实权的节度使,却让知州和知府放下了筷子,其他热闹吃喝的人,也跟着停箸。

程泰山招呼其他人继续吃喝,官员们并不差这一顿吃的,纷纷起身跟随前去。

大小官员一走,方才还局促的少爷郎君立刻活跃起来,又纷纷的四处敬酒,互相吹捧。

程廷看丁郎君不顺眼,不顾邬瑾劝阻,抄起酒壶就去给他敬酒,不过三杯,丁郎君就让他灌到了地上。

程廷还没来得及露出获胜的喜悦,丁郎君带来的小厮立刻上前扶起他来,口中说着什么许姑娘就在后院,等下知道了,该心疼了。

程三胖立刻心乱如麻,落花流水的回座。

他挨着邬瑾坐下,连食欲也跟着垂头丧气,揩了一把鼻涕,提起酒壶,喝一杯爱情的苦酒。

邬瑾管着他,不许他多喝,自己舀一碗汤,耳朵里听到了莫聆风三个字。

扭头一看,却是另一桌的王景华说起馆驿惊魂。

在他添油加醋的述说完后,有人说起莫聆风被劫上山一事。

王景华手握成拳,在嘴边咳嗽一声,挤眉弄眼:“在山里好几天……这要是别人家的姑娘……”

话未尽,意不明,然而他笑容猥琐,神情下流,不必言明,也能知晓他的意思。

石远立刻皱眉:“莫姑娘年幼,华弟嘴下留情。”

“我什么也没说,”王景华立刻道,“你别冤枉我。”

随后他哼了一声:“莫节度使疼她疼的要命,我哪里敢说什么,石远,你不会是想攀高枝吧。”

石远顿时闭了嘴,专心填饱肚子。

饭后,下人撤去席面,众人三三两两在一起喝茶说话、作诗、弹琴,极尽能事,程廷还是喝多了,昏昏沉沉去官房呕吐。

邬瑾搀扶着程廷从官房出来,捡了个角落坐下,片刻之后,他又听到了王景华的声音又轻又细的从一侧传来。

王景华特意避了人,和友人嚼舌头:“那裕花街里,十岁的小姑娘,又不是没有,不过大家都碍着那位不敢说罢了,等以后她大了,你看有没有人上门提亲。”

他仍然说的隐晦至极,但是再隐晦,邬瑾也听出来是在说莫聆风。

他面色沉沉,丢开程廷的手站起来,径直走到王景华跟前:“王少爷。”

王景华吓了一跳,扭头看是他,才道:“邬瑾?什么事?”

邬瑾道:“谨言慎行。”

“什么?”王景华皱着两条八字眉,不耐烦的挥手,“回头我再跟你说话,走开走开。”

邬瑾伸出左手,按住王景华乱摆的手,又去按他的肩膀,让他认真听自己说话:“王少爷,我说你应该谨言慎行,只说自己看到的,只说自己知道的,不要造谣生事。”

王景华让他说的懵住,同时感觉邬瑾的左手把他定的动弹不得,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训诫。

他对这种冒犯非常不快,又对邬瑾这种郑重其事的言语感到几分害怕,不自觉的抬起胳膊,用力扫开他的手。

“你他娘的有病……”

邬瑾左手攥着一个拳头,猛地挥出一拳,直接打在王景华脸上。

这一拳揍的王景华直接往后跌了出去,在一片惊呼声中,两管鼻血从王景华鼻孔里飙了出来。

王景华抬手就抹,把下半张脸全抹了个鲜血淋漓,随后爬起来,张开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见了鬼似的看着邬瑾:“你打我!你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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