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50)

……没有喧哗的岩浆,没有炙烈的火焰,没有隆隆的轰响,只有轻雾游荡的林丛,山崖上的飞瀑……还有那亲切熟悉的身影,花间草丛,笑声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幸福……

惊鸿一瞥,望见了你。

你是谁?一个转身,曾经竟然悄然改变。仓皇间,再也看不到来时的路……

……

“琉璃……”

……

唤你的声音由耳边响起,却遥远的仿佛从另一个世间传来。

你真的要走吗?你若走了,丢下的我该去哪里……

“琉璃,醒醒!醒醒!”

……

真切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胸口好痛!温热的气息分了三路,又开始拼斗不止,像是要把对方杀出去才肯罢休。

你是谁?怎么越行越远……被杀出去的那股温热的气息罢手了,伏在那竟然呜呜地哭了……

听不到哭泣声,却能感觉到泪水,滚烫得流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混沌的虚空,她听到自己笑了,无尽的温柔,更是无尽的苍凉。

温热的气息渐渐沉寂。

……

“琉璃!琉璃!”

琉璃睫毛颤抖,微微张开眼,看清了自己被云飞搂在他怀里,周围只有无尽的大雪。

“云飞……”

“琉璃,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琉璃疲倦地把头靠在云飞的肩上,柔弱无助,轻轻地道。

“我做梦了。”

“你做的什么梦?”云飞垂下头,侧着脸凝视着她。

“我不知道……”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梦,甚至连一个清楚的片刻也没有,“我没做过梦,可是出了五岭就做梦了……”琉璃像是一个涉世不久的人类小女孩,讲述着她的心事,“梦里面有五岭,有树、有水……”

她多数是笨的,不过也有聪明的时候,比如,她知道做梦了,这可能与认识人类的文字有关吧。云飞捧起她的脸,抚着,很心疼。

“你是想家了。”

“我回去还做梦吗?”琉璃扬起脸与他对视着,云飞的目光无限的温柔。

“不会了。”

她点了下头,笑笑。

“我不愿意做梦。”声音低落下去,“云飞,我们能回去吗?”

云飞手停下了,掌间感到她脸颊的温润,酸涩突如其来,眸光有晶亮的东西在闪。

寒风,凌厉的杀气一般,刮骨割肉,冷得几欲窒息,琉璃瑟瑟发抖,身上的什么像是冻掉了,融化了。半眯着眼,看见那大雪纷乱地窜上三四丈高,天马行空一般骄傲地盘旋,呼呼啦啦地抖向各处。

“云飞,冷啊!冷啊!火呢?那火怎么没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水,满脸都是冰花,昏昏沉沉。

“我们从火山里出来了……”云飞使劲地摇着她,“别睡!别睡!琉璃,你快走,去找我爹!醒醒!”

琉璃迷迷糊糊地道。

“我不能走,我一走,你就哭了……”口气多了几分兴奋,“我想起我做的什么梦了!我梦见你哭了。”

云飞一怔,心里又一次酸酸楚楚,真的快被她弄哭了。

琉璃极认真地道。

“你别哭,我没走……”

云飞望着她凌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孔,泪水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心里说不明白的清甜和苦涩,扬面嚎去,大雪寒风灌了满满一口,痛苦地弯着身,剧烈地咳着。

浓浓的寒冷充斥着每一寸虚空,雪大得在天地之间如惊起的惊涛骇浪,交错着迷乱地疯狂舞动,他们显得如此渺小而卑微。

“琉璃,醒醒!别睡!醒醒!”

琉璃没有回应,云飞狠狠地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琉璃轻微地呼出声,睁开了眼。

“来,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去找我爹……” 云飞不停地说着话,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身上的痛苦显得有些麻木,拖着快要僵硬的身体,抱着琉璃行走在风雪中。

飞是飞不起来了,风势大得使他们滚一段爬一会,没走几步又趴下了,几番折腾,黑色的头发都快被雪染成了白色。他们像两片最大的雪花,在众多雪花中时轻时重地飘,笨拙而可笑的被寒风随意地丢弃。

“琉璃,我们就快到家了……回家了,我爹快来了……一点都不冷,不冷……”云飞莫名地感到不再像原来那样寒冷了,反而越来越暖和,停下脚步,勉力地站着,举目望去,雪,除了雪还是雪,连棵树都看不到,也分辨不清这是白天还黑夜,浑浑噩噩,苍苍茫茫。从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雪,就像从天上垂下道道的白幕,千层、万层、万万层向他压来,裹来,透不过气!

这是哪里?哪里?琉璃!琉璃!他使劲地摇着琉璃,撕咧地喊,咬着她,把她的两肩都咬的血肉模糊了,可琉璃却没有再睁开眼……

纷扬的大雪,两个一黑一白的人影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云飞眼前一黑,栽倒了。

……

路,漫长的路……世间的路都是如此的吗?

猛烈的寒风,旋起了迷天大雪,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气势磅礴的大雪明亮得刺眼,刺骨的侵蚀。她与狼飞相互依偎地走着,就像两个孤独的影子,投在了荒冷的犹如混沌初辟的世间。

云飞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雪山,快活地道。

“过了这座雪山,我们就到家了。”

琉璃欢喜地又蹦又跳。

“云飞,还是家好,那不冷!”

云飞笑笑,抚着她的头,忽然有种愿望,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没有结束,拥着她娇弱的身体,看着她傻傻的笑……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期待的目光火热热的。

琉璃愣住了,裹在寒风里的大雪显得格外的苍白,那是一种饱含着忧郁与悲凉的苍白,一时的心绪也犹如这雪的苍白,茫茫然,见不到其他的颜色。

“我,我不知道……”低下头,声音也随之低下去,心底的深处生出个欲罢不能的影子,那带着异彩似的影子骄傲热烈地使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涨满了双眼,“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转身跑了,拼力地狂奔……

云飞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寒风吹乱了头发,任由寒冷笼上了冰霜……忽然发现身上已被雪裹的不能动了,大惊失色,张了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目光视向周围,连绵不尽的雪似乎刻着无数的生灵,无声无死,孤独地立在雪里……

没有尽头的岁月,该是怎样的寂寞……

她那最后一点白色的背影也溶进了大雪之中了……

寂静无声。

琉璃一路奔跑,心里感到一滴一滴落着泪,很痛,真的很痛,云飞哭了吗?他又哭了……脚步一滑,趴在了雪地上,细碎的声音,冷却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灼热蚀得彻骨的痛,放声痛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跌跌撞撞起身,跌跌撞撞往回跑,任由泪水肆意。

看到了,她看到了雪裹着的云飞,还有——红狐狸!

那火红置身在大雪之中,极其的夺目。

……

“红狐狸!”琉璃大叫一声,醒了。

风雪依旧,云飞倒在自己的身边,面前站了两个人,一黑一白,却是欧阳炎炎和云晶,再看前方一时忘了寒冷,因为在他们一丈外的地上,血红一片。那是一种鲜艳透明的红,是一种如冰如雪般冷的红,被寒风吹着,四面八方地扩展,每片雪落在上面都会变成红色,一层层堆砌,越叠越高。

上空凛冽的寒风嘶吼不住,不知在哪里掀起的房舍树木连同雪一起迸溅四处,发出割骨的煞气,整个天地中的大雪似乎同时席卷而上,行成巨大的雪旋,隆隆轰响,咆哮着绞杀着世间的一切。

这是千百年来,东北部迎来的最大的一场暴风雪。

琉璃几次欲被风扯上空中,都被欧阳炎炎的秋水剑气护住,她紧紧趴在云飞的身上,似乎忘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比起来,眼前诡异的情景更让她感到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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