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109)

作者:羞花掠影 阅读记录

或者说,她压根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是大御明昭太子的晏行舟。

是还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全当他是大御的太子殿下,又或者直接挑破他就是宋砚清?

上次那种情况下,他宁愿冒雨绕路甩开赵断鸿都不承认他就是席东月。

这一次,若不是被她偶然听到心声,他会主动开口坦白吗?

晏行舟被她的视线扫得心下一痛,等了半天没等到辛如练开口,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只是这一路走得极为缓慢,竹竿点地笃笃不绝,似乎是等着有人随时唤住他。

然而并没有。

从他回南侧院这一路上,除却风雪,没人与他同行,更没人突然叫住他。

晏行舟拄着竹竿立在南侧院的月洞门下,望着来时的路,状似发呆。

直到脚边被碎玉乱琼掩埋,留下两个深深凹陷的窝,他才怔怔回神。

衣服上也堆积了不少细雪,晏行舟没有伸手去拂,反而握紧了掌下的竹竿,对侍卫宫婢吩咐:“若是她来,不必通传,我一直都在里屋。”

这个她,不用他多说,侍卫和宫婢心知肚明。

今日他们太子殿下自打从西阁回来以后就情绪不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但他们也不敢多问,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

晏行舟独自进了自己的屋子,挥退所有人,只留他一个在里面。

屋内有炭火,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只目光紧紧落在窗外的月洞门下,期盼着那里有人出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暮色渐沉,风雪簌簌飘摇,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那个人始终没来。

时至此刻,晏行舟也知道,她不会来了。

他也该放手离开了。

不管是晏行舟还是宋砚清,又或者是文丛润和席东月,都该放手了。

她本就是九天玄月,怎能被他困在人间。

能得片刻月华拥照,他已经知足了,怎么还不知足妄图奢求更多?

屋内烛火续了一茬又一茬,灯油落了一地,他没有传膳用食,只让底下人收拾东西,明天便动身离开。

这厢,辛如练去见晏行舟之后,阮良桐便一直陪着褚楚。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乐的韶宁帝姬。

二九年华,和她的如练一般大,也和她的如练一般清瘦,身上没有一国帝姬的架子,因为刚哭过,眼睛红红的一片。

人前不能放肆哭,人后就算是哭也是压抑着的。

就连哭都不能自主,说到底也是个孩子呢,皇家帝姬这种身份是荣耀也是枷锁。

阮良桐如此想,只是当她看到褚楚容颜的时候微微失了神。

这相貌,怎么看起来隐隐有点儿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对,是和她年轻的时候有些像,而不是和现在的她像。

嫁进辛家那些年,又是落胎药又是毒药,几番折腾下来,她的身子骨和模样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恣意无忧的阮家大小姐,憔悴苍老,完全看不出是个桃李年华的人。

若不是后来假死被佘九仓带走,给她悉心调养多年,只怕她现在的模样更甚。

不过饶是如此,她受到的损伤太严重,就算被佘九仓精心调养,到底不能恢复如初。

就像现在,她的容貌虽然看不出昔日的憔悴模样,但和当初的自己也有所差别,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阮良桐盯着褚楚打量了好一会儿。

她的如练并不像她,不管是相貌还是性子,都不像她。

反倒是这位素未谋面的韶宁帝姬,她居然在她身上瞧出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褚楚被她这么看着,并不觉得失礼,轻轻唤一句:“可是茶漪娘子?”

辛如练离开时,曾给她说过会请茶漪娘子来陪着。

没错,用的是请,而不是叫。

心思玲珑如褚楚,当下便知道这位茶漪娘子对辛如练来说是很重要,很受她敬重的人。

既是辛如练敬着的人,她自然也要敬着。

被她这么一唤,阮良桐堪堪回神,俯身行礼:“是,帝姬殿下。”

褚楚连忙扶她起身:“茶漪娘子不必多礼,我既叫辛女郎一声姐姐,茶漪娘子以后也可唤我一声楚楚,帝姬什么的不过是在外的身份而已,华而不实,听起来还生分。”

阮良桐应是,也不再坚持。

左右褚楚和她的如练一样大,她也就把她当如练那样对待。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如同多年未见至亲好友一般,话题都能跟得上。

辛如练让阮良桐陪着褚楚也是有意让她开导褚楚,到底是怕她钻牛角尖想不开。

只是话到浓时,阮良桐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到褚楚那张和她年轻时有些相像的脸上。

褚楚今天糟了不少罪,不多时,便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辛如练封锁了消息,又让人给大福寺方丈送了信,假托仇行世放出褚楚在大福寺的消息混淆视听。

一来给褚楚不在驿馆找个正当理由,二来也可以让褚谦有些忌惮,近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是以褚楚能够安心留在宋府养伤。

阮良桐退了出来,本想把褚楚的容貌和自己有些像的事给辛如练说说,但一时间也没找到人,只得作罢。

等到后半夜褚楚突然惊醒,阮良桐披着衣服急急忙忙赶来,便见到辛如练站在廊下,身上穿的还是她今早给她挑的留仙裙,就连她亲手盘的发髻都没拆。

彼时风高雪冷,红梅凌寒而开,女子立于其间,细细的雪粒子打在她身上,显得纤瘦背影单薄又苍凉。

她这是一晚上没睡?

“如练?”阮良桐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借着夜间雪色反照,她看见辛如练身上的雪都有一层了,她这是在这里站了多久?

风中久立,辛如练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娘。”

阮良桐上前拉起她的手,冰凉一片,竟是比这冬日寒冰还要冻人。

“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手这么凉,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阮良桐一边嗔怪一边就要把自己的衣服解下来给她披上。

辛如练按住她的手:“娘,我没事的,就是睡不着,想出来看看雪,这会儿就回去了。”

说完又往褚楚那边看了看:“方才我听楚楚那边有动静,我这个样子不得体,还得劳烦娘替我走一趟。”

阮良桐给她把身上的雪都拍掉,催促她赶紧回屋子暖和着:“你快回去吧,别冻出病来,楚楚那边有娘在,你放心。”

褚楚性格好相貌好,她对褚楚还是很喜欢的,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地亲近。

不过一想到褚楚的相貌,阮良桐心底便有些怪异。

本想现在就告诉辛如练的,但见到辛如练面带疲惫之色,她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索性日子还长,她也不在乎多等一时片刻。

何况今日太晚了,她也不忍心辛如练还要为了她的事烦忧。

便让辛如练先行回房,自己去褚楚那里查看一番。

当然,这一晚睡不着的不仅是辛如练。

宋府南侧院的灯火亮了一夜,听着下人们收拾东西的稀碎声音,晏行舟独坐到天明。

等到第二日刚准备离开宋府时,便听见宋府的人说宋砚清病愈归来,辛如练已经前去接人了。

第80章 我就是宋砚清

晏行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小丫鬟面露喜色絮絮叨叨。

一个劲说上天有眼,她们宋三公子吉人天相,一朝病愈, 今日便要回府,是以小宋夫人一大早就出去迎接了。

晏行舟只觉得心下一紧。

宋砚清前几日病重出府寻医求治, 这件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可是他人还在这里?又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宋砚清?

正想着去问问是不是他的太傅宋培印的主意, 宋培印已经先一步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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