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124)

作者:羞花掠影 阅读记录

“让练儿担心了,他并没有对我和亚父做什么。”见她实在疲乏,晏行舟坐到她身边给她按了按太阳穴,“累了吧,靠着我先睡会儿,等到了宋府我再叫你。”

辛如练含糊地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当真睡了过去,只有手还按在段无痕那柄刀鞘上。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以至于马车到了宋府她都没醒。

晏行舟轻手轻脚抱她下来,送到屋中榻上,给她盖好被子。

原本是做了夜宵等她醒来再吃的,可是辛如练似乎累极了,并没中途醒来,而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晏行舟就这样一直陪着她。

许是怕她像上次那样一觉不醒,他总是时不时要去探探她的额头,只要温度不减,他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似乎是因为下定决心放手一搏,辛如练这一觉睡得极好,可以说这是她十八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醒来时就见到晏行舟躺在她身旁,眼下隐隐有青黑,看来并没有休息好。

“几时了?”辛如练问。

见到她醒来,晏行舟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辛如练隔着床帘看了一眼屋内。

难怪屋里这么亮,原来已经晌午了,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不是嗜睡的人,在外行兵打仗最是忌讳错时延误军机,是以她一直睡得很浅。

先前嗜睡还是因为武功尽失又中了毒的原因,可是自从佘九仓给她修复了经脉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怎么会突然之间又回归了以前的样子?

像昨晚那样从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辛如练揉了揉眉心,有些失神。

晏行舟给她把额角碎发拂到耳后:“练儿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她昨天回来后就没有吃东西,到现在也该饿了。

“不是很饿,吃不下。”辛如练怔怔看着床顶。

也不知道为什么,纵然睡了很长时间,但她现在确实不饿。

忽然想到什么,辛如练转头对晏行舟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昨日她走得匆忙,但有了写字认笔迹那一出,想必晏行舟也知道她已经认出他来了。

他不仅是宋砚清,还是文丛润,被她在战场上一剑穿心的亡夫。

“有的。”晏行舟捏了捏她的指尖,“先把饭吃了再说。”

辛如练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这套话术他先前就用过了。

是新婚夜遭到刺杀,她醒来后赤脚追问他是不是文丛润,被他以先洗脚穿鞋给糊弄了过去。

也是那个时候,他告诉她,他不是文丛润。

在她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晏行舟率先败下阵来,知道躲不过去,只得无奈道:“这也是我一直不把真实身份告诉练儿的原因,其实是有一事需要练儿帮忙。”

“何事?”辛如练淡淡,并不觉得他又在用别的话术来诓骗她。

事到如今,他要是再哄骗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能分辨其中真假。

她答应得爽快,晏行舟却忽然避开她的视线,耳尖莫名浮上一抹绯红。

辛如练发现不光是他的耳朵,就连脸颊也有几分浅红,不由得有些奇怪。

以为他想就此作罢不了了之,辛如练当即抄起段无痕的剑抵到他脖子上:“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不擅长和人虚与委蛇,也不喜欢逢场作戏,比起费时费力刨根问底,她更喜欢用刀剑这种粗暴快捷的方式解决问题。

剑未出鞘,但横空扫来寒气逼人,不比三尺青锋带来的压迫小。

晏行舟避也不避,反而握住剑鞘笑了。

他可不认为辛如练这是在威胁他。

她要是有此意,只怕此刻他已经人首落地。

练儿只是不善于表达,其实她的心里还是给了留了一亩三分地,不然她怎么不把剑刃露出,而是以剑鞘出击。

想到这里,晏行舟脸上笑意更深,就连眉梢眼角也染上了浅浅笑意,怎么都晕不开散不去。

笑罢,晏行舟抬眸对上辛如练的视线,脑中组织了一下措辞,再三确定言语不会过于轻浮令辛如练生厌才梗着脖子道。

“我需要看一眼练儿的背来验证一件事。”

第90章 你才是韶宁帝姬

他素来守正端方, 像方才那般浮浪轻佻的话断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别扭地吐出这般轻浮的语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以至于说完之后整张脸涨红,不敢去看辛如练。

辛如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淡淡扫了他一眼:“就这样?”

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敢情就是要看后背。

“要看可以, 做个交易。”辛如练把剑收回, 干脆道。

晏行舟愕然:“你不问我是要验证什么?”

这又不是喝茶吃饭那种小事, 可是要她……要她把后背露给一个男人看,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辛如练看着他:“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至于你要验证什么是你的事, 与我无关。”

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晏行舟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一套一套的,看起来毫无章法, 实际上心底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她不想一开口就掉入他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

听她这样说, 晏行舟略显无奈。

这怎么能和她无关呢?

这正是和她有关。

不仅和她有关,还和他,和十多年前大御跟大乐两国定下的婚约有关。

“你不愿意?”辛如练见他不说话,没忍住提了一句。

是她露后背, 又不是他, 怎么到头来他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不愿算了,当我没说。”说完, 辛如练翻身就要下榻。

她不喜欢被勉强, 也不喜欢勉强别人,既然他不想, 她又何必强求。

“不是。”见她要走,晏行舟急忙拉她, “我不是不愿,是怕练儿你吃亏。”

这事弄得。

这个要求明明对她来说才是不合理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他是被动的那一方。

辛如练扫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

世道对女子约束颇多,这样不许,那样不行,可她偏生不受这许多不合理的规训束缚。

世人痛指她违世异俗,离经叛道,可那又如何?

她若是会介意这些有的没的,当初又怎么会以女子之身领兵出战。

晏行舟端坐,向她郑重一礼:“练儿说得极是,是我狭隘了。”

是啊,练儿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女子,天地浩大,并不是牵制她的牢笼,她又怎么会介意这些迂腐酸臭处处制约女子的规矩。

一礼揖毕,晏行舟问她:“不知练儿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辛如练理所当然受了他这一礼,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欠着就是,反正一不让你杀人越货,二不让你打家劫舍,如何?”

“只要一件事?”晏行舟勾了勾唇。

辛如练颔首:“是,就一件,你觉得你吃亏了?”

晏行舟不禁失笑。

这怎么看吃亏的都是她好吧。

“全听练儿的。”

简单几句达成交易,辛如练也是个守信的人,当即把长发捞到身前,解了腰带开始宽衣。

里衣渐褪,沿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紧接着便是薄成一线的背脊。

女子很瘦,肩下蝴蝶骨清晰可见,许是长期征战沙场,皮肤并没有一般女子的细腻白皙,却有一般女子都没有的伤疤。

晏行舟细细数了数,一道,两道,不下数十道。

深浅纵横,各不相同。

有长枪划破的,也有箭矢刺破的,还有一道最深也最长,疤痕狰狞,几乎深可见骨。

那是大刀落下的,砍在了后心,只要再近一毫一厘,整个背就要劈成两半。

晏行舟看着看着,眼底一酸,几乎是瞬间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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