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员火葬场(2)

作者:起跃 阅读记录

高门大户最讲究脸面和规矩,屋里的两位姑姑曾同她约法三章:“沈姑娘自来主意大,旁的奴才们管不着,但娘子需记住,只要与封家的婚约还在,在外就得保全封家的颜面。”

这点她明白。

褪下身上的青衫,换上襦裙,再出来,她的一言一行,已瞧不出半点江十锦的痕迹。

手中油纸伞不偏不倚,脚下莲步踱不过寸,连适才脸上的那抹恣意也一扫而光,神态庄重,俨然是大户人家走出来的闺秀。

桥市到封家的路线,她已经摸透,乌篷船半个时辰到封家。

封家的府邸是陛下两年前封赏时一并所赐,大门平日里只供贵客和封家人通行,其余人皆是走侧面的东门或是西侧的角门。

角门多数乃下人通行,沈明酥走的东门。

东门来往的人少,离她的院子也近,唯有一点不便,落雨天关门早,还好是赶上了,掐着点进了门。

跨上游廊,收了油纸伞立于墙角边,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挺直腰身,深吸一口气才迈步往前。

一跨入门槛,便见两位姑姑一左一右地立在了门口。

左侧那位是国公夫人指派给她的,名唤连胜。右侧那位是封重彦给她的,名唤婉月。

两人同她一起相处了一年,起初还曾在她身上费了不少心思,后来许是看出了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便由她去了。

人不在时两人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装作没瞧见,如今这般立在这儿等她,定是有事了。

两人也瞧见了她,双手叠于腹前,垂首对她行了一礼,目光却缓缓往上,触及到她鞋面的一片脏污后,眼里的不满毫无遮掩地溢了出来。

沈明酥双脚不觉往裙摆内缩了缩。

当年封重彦寄住在她沈家时,她见他拘谨守礼,总是对他说不用客气,要他把沈家当成自己家就好,他每回笑笑不作答。

如今她倒是明白了这份寄人篱下的滋味,抬头笑脸相陪,“姑姑们抱歉。”

“沈娘子说笑了,奴婢们只是个奴才,哪里担得起姑娘的赔罪。”

她们是奴才,但她不见得就是她们的主子。

封家人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从国公夫人到下面的丫鬟,多少都对她有些成见。

因为像封重彦那样的逸群之才,若非早与她有婚约,当配皇室的公主和郡主,而非她这等没爹没娘的孤女。

奈何沈家于他有救命之恩,封家人尽管心头不愿,也不能明言,该伺候的还是得伺候。

连胜进屋去取干净的襦裙,婉月留下替她换鞋,语气不冷不热,“省主一个时辰前派人来传娘子,娘子不在府上,奴婢已经禀报,娘子是出去置办胭脂。”

沈明酥愣住。

能让婉月唤一声省主的,只有封重彦。

两年前,封重彦用木头制作出一群飞鸟,并设置好机关在胡军的头顶上投下迷药,成功将皇上解救出重围,后被皇上召回京城,赐封老爷为国公,封封重彦为尚书省左仆射,一举成为百官之首,是朝中人人敬畏的宰相。

权力大,责任也大,就算住在一个府上,她也很少见到人,上回见面还是在一月前封老爷寿宴上。

怎会突然见自己。

莫不是自己在府外之事被察觉了?心口一紧,“可有说何事?”

“奴婢不知。”

她紧张,连胜和婉月同样紧张,沈明酥进封府已有一年,省主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人此时也有些心虚,多半怕被她连累,替她收拾好妆容,临出门了又交代,“娘子在省主面前,莫要失了规矩。”

‘规矩’二字,这一年内她耳朵都听出了茧。

初进封家,国公夫人便与她说过,美人在骨,不在皮相,再美的皮相看久了,也没得嚼头,为了全封家的颜面,她得学规矩。

站不倚门,行不摇头,笑不露齿,多听少言......

她生在沈家,父亲是一位被贬的太医,同母亲过着闲散的日子,对她姐妹二人百般纵容,只教了她在这世上生存的本领,从不知规矩为何,突然要学,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犹如打断骨头,重新续上。

艰难是艰难,可成心想要纠正一样东西,并非没有成就,一年的时间她虽没掌握到精髓,也学到了皮毛。

婉月将她送到静院的门口,静院的小厮领着她接着往里走,一路上头上的那根步摇稳稳当当。

到了正门前,小厮回头弯腰道:“请沈娘子先候一阵,奴才进去通传。”

高门里这些规矩她最初并不懂,头一回听到觉得稀奇,为何自己见他还要通传。

在沈家时她想什么时候见他去推他的门就好,于是不顾人阻拦擅闯进去,还没等她说一句,便见他不耐烦地抬头,冷眼相瞥,“往后有事,先让下人通传。”

事后又被国公夫人一顿苛责,罚了她几日的晚食。

体罚最容易让人长记性,她到底是学会了等人通传,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就算她通传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人。

拒绝的次数多了,也就放弃了,没再上过门。

今日是他找自己,不一样。

小厮隔帘禀报了一声:“沈娘子来了。”很快屋里传出一道清冽的声音:“进来。”

沈明酥谨记两位姑姑的交代,进去后视线只落在脚下的方寸之间,没抬头去看屋里的人,鼻尖倒是闻到了一股寒梅香。

香气她熟悉,是取梅花花心里的雪水炮制而成,再做成香丸,名叫雪中春信。她曾亲眼见他泡制,如今再闻到,竟有了一种时隔三秋的错觉。

小厮引她坐在软榻的另一边,奉上茶水后退到珠帘外候着。

屋内只剩下两人,沈明酥坐得规规矩矩,目光盯着对面香炉里缕缕升起的青烟,半天没听到他出声,心头渐渐地打起了鼓。

若府外之事暴露,不知他当如何。

良久后,终于听他问道:“出去了?”

沈明酥点头,“屋里胭脂没了,姑姑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就自己走了一趟。”

“嗯。”没有多问。

沈明酥松了一口气,既不是这事,又是何事,猜不出来她只能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封重彦则侧目探向她,前段日子听母亲谈起,说她比初来府邸的那会儿安静了许多,如今一看,倒是真的。扫了一眼她落在她膝前交叠的双手,缓声道:“不必拘谨。”

“好。”应完,沈明酥绷直的腰身并没有松懈半分。

封重彦没再勉强。

今日进宫太子同他提了一句,“沈家娘子在贵府也住了一年了,可别让人家姑娘久等,封大人打算何事办喜事。”

确实是有些日子了,封重彦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膝,趁今日落雨天偷来的清闲,打算同她聊聊,转头问她:“怎不说话?”

沈明酥一时诧异,忘了规矩,转头朝他瞧去。

目光碰到那张脸的瞬间,还是愣了愣。

此时下朝他没穿官服,一身墨色圆领衫袍绣金线,银冠墨发,肤色白净无暇,眉眼冷冽清隽。五年前她就知道他长得好看,更何况如今锦玉加身,致高的权力替他镶了一层凛冽的冰霜,连那双眸子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股旁人勿近的贵气,犹如一把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利剑。

视线相碰,心口蓦然一股刺痛,她忙转过头,倒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样的时机千载难逢,是她梦寐以求,到封家后似乎还是头一回,她应该高兴,但上回是什么时候同他说过话,又说了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出话题来,犹豫片刻,不得不放弃,问道:“省主寻我何事?”

国公夫人告诉过她,从今往后不能再叫封哥哥,得叫省主或是大人。

她都记住了。

封重彦没有回答,过了几息才问:“鲁班锁你做的?”

“嗯。”心头的紧绷不由再次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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