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云见月明(146)

作者:阿相 阅读记录

作者有话说:

余穆尧:我以前是txl,后来喝中药调理好了(不是

第137章 黄玉

晚来欲雪,周怀晏捧着紫铜手炉,撑着下巴,恹恹坐在红酸枝的雕花罗汉榻上,燕菁搬了圆凳来坐他身旁,吹笛子给他听。

鹧鸪天。

许是天冷,燕菁气息不稳,收尾时错了两个音,他瞄了眼闭眼打盹的周怀晏,畏缩地扯了扯衣摆,赌他没有听着。

周怀晏撑起眼皮:“冷?”

他听着了,燕菁警铃大作,十指颤颤栗栗收紧,周怀晏见状将怀里手炉递了给他,燕菁微愣。

周怀晏挑弄一下他小巧的下巴:“这曲子寓意不好,下次别吹了。”

燕菁低头称是,说:“叫你见笑了。”

周怀晏看着他,良久不答,燕菁眸光闪动,心底慌乱不已。

周怀晏摸着他柔软的发顶:“他不会吹笛子。”

燕菁脑中一炸,慌忙道:“是,是盟主说想听曲子……”

周怀晏揉着手中一截流泉般的乌发,脸上笑意不明:“这不怪你。”

他低眼,轻声道:“乖一点,也很好,这不要紧,他就是不会学乖。”

燕菁喉中一涩,咽下一口唾沫,门外有人来报。

袁良领着个人进来,那人佝偻着身,一见周怀晏,便哭嚎着扑到他脚边上来。

袁良拧起他衣领,将他扯开一些,李尚兴抬眼,对上周怀晏不假掩饰的厌恶的视线。

李尚兴朝他磕头:“盟主,我可算回来了,可算见着了你……”

周怀晏眼中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多日不见,尚兴是找我叙旧来了么?”

李尚兴涕泪糊了一脸,他道:“盟主莫怪我来迟,我这一路上不可谓不艰险,我翻越边境时不慎掉入山匪窝中,匪徒残忍无道,拿刀刮我的肉,拿皮绳吊我的脖子,甚至将我按在水牢里百般折磨,全靠了我机智,才从山中逃跑出来,捡回一条性命……”

周怀晏冷漠地转动着眼珠,转脸对燕菁道:“你要为我吹奏十首曲子才好,耳边如有蚊虫在叫,叽喳个不停,吵得我不舒服起来了。”

燕菁讷讷应下,一旁的袁良胳膊一展,从身后将李尚兴的脖子紧紧扣死在臂弯里,要勒死了他。

袁良:“别说废话,你无功而返,还耽误了盟主要事,除死不能谢罪。”

李尚兴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支吾道:“盟主……袁良……绕我一命,我、我还有话说。”

周怀晏轻轻竖起一根指头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袁良松了手,李尚兴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两只手抠着紫红肿胀的脖颈,大口大口喘息。

周怀晏道:“普鲁赠送的财物被劫,一件都没带回,但你保下自己一条狗命,来我跟前喊屈来了,是这样么?”

“可还需我为你报仇雪恨?”

李尚兴忙表忠心:“属下岂敢……盟主,我一死是不足为道的,只是属下要将堆古国主的意思传达给盟主,盟主听完再赐死属下也不迟。”

周怀晏捻了捻手中的金刚菩提手串,垂眼看他:“那就希望你捎来的这番话,要比你这条性命金贵。”

“自然,自然,”李尚兴一抹颈上的汗,颤声道,“普鲁那边的意思是,希望盟主能提供更多的情报,助长堆古国主推进中原的大业,待国主成就大业后,愿与盟主共分天下。”

他这话听得燕菁一阵心惊胆颤,瞄一眼周怀晏,周怀晏只是歪了歪头:“就这样?”

“你以为你凭什么代表堆古,你这句编来诓我的狗屁话,能抵得上这一路上被劫失的宝物么?”

袁良上前两步,撩了袖子又要动手,李尚兴连连伏地磕头。

“属下句句为真,句句为真啊!”

他这才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物:“这是普鲁那方交与我的信物,还请盟主过目。”

他呈给周怀晏一块玉佩,螭纹样,通体柔黄,润如凝脂,沾着些水光,与堆古腰上系的从不离身的伏虎恰成一对,周怀晏恰恰是见过的。

玉是好玉,就是有阵异味,也不知是何香气,在周怀晏掌中缓缓生温,他摩挲片刻,知道此物来历,于是垂眸不语,李尚兴观他神色,心有戚戚道:“盟主得此信物,便知堆古国主的心意了,属下幸不辱命,在山贼窝里滚过一遭,侥幸捡回命来,能将此玉交于盟主手上,便是一死也无憾了。”

他许久等不到周怀晏的回音,颈上寒毛一阵倒竖,恐怕周怀晏当真开口取他性命。

周怀晏将玉收拢入手掌间,笑笑,改了口气:“尚兴这次死里逃生,连口才也好上许多,如此能说会道,真是叫人一丝破绽都捉不出来。”

李尚兴慌得满头是汗,只得连声道:“属下衷心可鉴,衷心可鉴呐。”

周怀晏撑着半边脸,神色莫辨:“你在山匪窝里,没把消息泄露出去,却独独保下这件信物,该是如何赏你才好呢?”

周怀晏果然生疑,李尚兴苦笑,照着先前对好的台词念道:“那些个匪徒只是劫财,我,我将玉佩贴身保存,不曾被他们拿去,玉在,我命才在,倘若失了玉佩,我哪还有胆量来见盟主。”

周怀晏转了转手中温玉,面上似笑非笑:“山匪倒是奉你为上宾,见你贴身存放,连身都不搜了。”

“搜的,搜的,但……”李尚兴脸色一变,嘴中支吾起来。

袁良在后踹他一脚:“你胆敢有所隐瞒?!”

“不、不是,”李尚兴结结巴巴,吞下一口唾沫,“就是属下保下信物的方式不太上得台面,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还请盟主不要怪罪。”

“我、我,我将玉佩藏于体内,嘴里……含不住,换个地方他们就搜刮不成了,因此,才饶过了属下……”他见周怀晏一瞬沉了脸色,立马讨好道,“不过属下在来的路上已洗过了,仔仔细细清洗过,断然不会脏了盟主的手……”

手中温玉仿佛烫手山芋,握在手里,顷刻溢散出难以启齿的臭气,周怀晏眉头一竖,咬牙切齿,痛恨的声音从喉咙里一丝丝挤出:“你竟敢……大胆!”

他勃然大怒,将李尚兴唬得不敢抬头,在他脚边老鼠般蜷成一团。

周怀晏将玉扔给了袁良,袁良苦着脸,硬着头皮接下,心中骂了李尚兴八百遍。

“你……”周怀晏一扫衣摆,靴履都来不及穿,赫然站起身来,他脸色发青,片刻才有所收敛。

他在盛怒下,仍佯笑扶李尚行起身,道:“尚兴,事出有因,我不会怪罪你。”

“你拿命保下信物,将堆古的话传到我面前,我要重重赏你才是。”他搭住李尚兴的胳膊,看似轻描淡写,李尚兴偏一动都动不得。

周怀晏:“你前些日子来信,说是在边境地方遇见变故,要迟些回来,我那会儿还没当回事,没派人去接应你,你应当不怪我吧。”

眼前一双乌沉风眼目光幽沉,似笑非笑,每道眼风都夹着索命的钩子。

李尚兴一晃神,脱口便要应了,窗外风声一掠,腿下腐烂的皮肉传来一阵锥心的灼疼,叫他回过神来。

他连忙托起一只缠满绷带的胳膊:“盟主,是有人借我名义报假信啊,断断没有此事,我在山匪窝中折了手,逃出后也不能及时给盟里回信,这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盟主必须彻查,绝无此事啊!”

他眼里信誓旦旦,话中从头到尾不露一丝破绽,除了……除那玉叫周怀晏一下没有防备,周怀晏思及此,又嫌恶地皱起眉来。

他松开束住李尚兴的手,转过身,神色冷漠:“既是如此,那你便下去好生歇息罢,打赏的事情,晚些袁良会照我意思打点好的。”

李尚兴长舒一口大气,忙躬身致谢,讷讷退了下去。

周怀晏转头见袁良还两指夹着那块玉在他跟前晃,直犯恶心:“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将那螭龙玉佩彻彻底底洗净了,拿栀子花水浸个七天七夜,再呈到我面前来!但这是普鲁信物,切记万万不能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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