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审判官怀孕后(15)

作者:龙骸 阅读记录

往日谁有这福气能瞧见大监察官的狼狈模样。

楼遗月把这沾了水的长指从他嘴里取出来,沿着他的下巴一路到了腰腹,还要往下时,观慈音后退一步,他偏过脸去,身形细微地有那么一丝摇晃。

“我不想做。”观慈音长睫垂落,面颊有一片在轻抖的阴影。

他还穿着白袍薄袜,乌黑的发愈来愈长,最初捡到这孩子时头发分明才到肩膀,因为逃跑而乱成一团,雪白一张小脸除了泪痕就是血,那时候年纪小,模样比现在还秀气,真跟女孩儿没什么区别。

倒是现在长大了,脸上的肉瘦了许多,成了标准古典的鹅蛋脸,个子也抽长起来,细眉蛇眼,鼻梁秀挺,多了几分男孩的英气和俊秀。

算是他楼遗月养大的。

没有楼遗月,他哪里能活得下去。

“上楼睡吧。”楼遗月眉眼含笑,坐姿君子。

“但在那之前,先把药吃了。”

身后的管家顺势为观慈音递来药物,是被装在密码箱中的胶囊形状,观慈音不迟疑,也不询问,他取来两颗,水都不要,便熟练地一口吞下。

药入喉的刹那如火烧,他面上没有疼,冷冷淡淡地,对楼遗月告别后才回房间。

楼遗月对他说:“晚安。”

回了房间,门被关上“滴”地一声后,他才把喉咙里一直忍着的血和药物碎末一并吐掉,他捂住嘴把咳嗽咽下去,膝盖发软跪在地面,铺了柔软地毯也因为这猛地一跪疼到膝盖发麻。

长发一瞬滑落,把他苍白瘦削的脸颊遮挡,他眼珠慢慢扩大加深了颜色,几乎黑到滴血。

慈音。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分明是世人觉得最为仁慈良善如神明的最动听的声音,对观慈音而言,却如一只最无情贪婪的恶鬼。

只要你还活着,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

慈音。

慈音。

楼遗月喊他名字时的一遍遍的音调都深深刻在他的脑袋里,如同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非要把他掐死才会停下。

慈音,过来。

这声音穿梭十年光阴回到最初那个雨夜。

“台上这小家伙……听说是他们从贫民窟抓来的,啧,哪能想到贫民窟还有这种好货,天生的变异体,养好了做一等一的杀手不是问题。”

“到时候想让他杀谁,就杀谁。”

“而且那脸蛋长得真好看,养几年,教一教,绝对能把人伺候得□□。”

“哪用养几年?我就好这一口,多嫩。”

“你小子玩得开啊,你老婆知道这事儿吗?”

“管她干屁,各玩各的爽了就行。”

雨夜里的地下拍卖场满是财气酒色,糜烂得连雨珠都没有资格配进到这里滴落在场人的一点皮肤。

孩子被关在金笼里蜷缩起来,细细的脚踝上是一圈看不见尽头的铁链,沉重地蹭破他的皮肤,血流不止。

他身上是一件单薄的长衬衫,是成年男人的,破破烂烂,胸前还有个绣上去的身份牌,探索者a–984,数字后边跟着的名字已经看不清了,像刻意被摩擦掉了。

他抬起眼,乌黑凌乱的半长发丝间的缝隙里,他看见了台下戴着面具的男人们。

那些男人戴着金闪闪的手表,皮鞋都干净得不染尘埃,身侧都有人们围绕着讨好地递烟抬酒,脸上因为嘻嘻哈哈挤出来的笑意上都满是脏死了恶心死了的恭维。

“臭猪。”

他干涩地动了动唇,这声音微乎其微,却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死寂。

“他说什么?”

“臭猪,他骂我们,臭猪。”

“啊。”

“真他妈搞笑。”

方才的哄闹一消而散,无数双眼睛同时盯着孩子,在昏暗的嘉宾坐席间,他们的眼睛比猛兽还要可怕,带着嘲笑,讽刺,和迫切想将他吞吃入腹的狠。

他们站了起来,走了过来,围了上来,拍卖官慌乱极了,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一位女拍卖官起了怜悯心,却被一个男人笑嘻嘻抬枪击穿了脑袋。

一枪不够,他还砰砰砰地连开六颗子弹,直接把女人的躯体彻底击成一块一块无声分离崩塌的肉块。

“你们都是……”孩子睁大漂亮的眼,眼白里满是赤红血丝,他牙尖颤动,喉腔被捏住一样剧痛。

他在男人的包围里也丝毫不害怕,他看着血流成河的台子,看着已经四分五裂的女拍卖官的尸体,她的头骨从脸里完整剥离,被一只皮鞋狠狠踩住,踩碎了。

和爸爸一样的死法,都是被财阀杀死的。

“臭猪。”

“恶心的财阀。”

“去死!”

他站了起来,沉重的脚链也无法关住他坐以待毙,他站起来,脚踝因为脚链的自动收紧挤压传来清脆的骨折声。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轰隆!

一道惊雷终于穿破地面无数层高楼而猛烈抵到拍卖场,在闪电撕裂夜空而迸发出的强大电流嘶鸣声中,孩子握住金笼的栏杆,十指因为恨意攥得那样用力,指甲都裂开了,细细地、哗啦啦地往下流着血。

“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等我有钱了,我也要杀死你们,一个一个,都杀死。”他不低头,在金笼被人随手扯开,在男人们进来的一刹那,他也不低头。

他朝那个杀了女拍卖官,手里还拿着沾了血的枪转圈玩的男人扑了过去,他骑在男人身上,掐住男人的脖子。

“爸爸……我的……还、还给……”他唇张开,黑瞳一瞬变成竖状,雪白漂亮的牙齿也变得尖锐阴森,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言了,来回颠倒,艰难地大吼道:“把我爸爸还给我!!!”

把我爸爸还给我。

还给我。

还给我!

“疯子……”被他掐住脖子的男人愤怒极了,他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的刹那窗外雨停了,连月色都水白冰冷。

——滴。

清晨的露珠滴在眉心,观慈音骤然睁眼。

日光映入眼帘的刹那观慈音呼吸一滞,他五指收紧,攥住从小臂滑落出来的锋利匕首。

可眼前不是笼子,不是血,不是枪口子弹,不是十年前扯他进入地狱无法回头的那一夜,也不是楼遗月的府邸。

观慈音坐在一辆越野的后车厢,车厢盖子开着,他身上还盖了印有狂欢城军队标识的毯子。

毯子上没有追踪器,也没有监控器,观慈音摸了摸,没有摸到任何楼遗月会给他安的东西。

这不是楼遗月的车,不是楼遗月的毯子,也不是楼遗月会带他来的地方。

他从车厢一跃而下,落在了一片柔软的土地。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土地,据说百年前末世降临后,人类再也没有这样的土地。

会有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青色,潺潺流动的长河,当遇见鹅卵石会扑腾扑腾短暂停留的金鱼,和随微风轻轻缠绕起来飞到半空的是粉色的蝴蝶和鸟雀。

日光明亮圣洁,不再从人造云层,而从纯天然,雪白到毫无瑕疵能绵延万里的真实云层中洒落在这片空旷大地。

啪嗒。

军枪吊儿郎当挂在作战服的侧面,没挂牢,年轻的alpha每走一步,枪便晃一晃。

走到观慈音跟前时他像是觉得不礼貌,于是抬手,修长有力、被机甲包裹的指腹按住枪,利落解开丢进草地。

观慈音不动声色地探究alpha,他一直将匕首贴合小臂。

“小妈妈,被我绑架了,害怕吗?”alpha慢悠悠开腔。

观慈音手指微颤,当alpha停在自己面前时,他悄无声息,竟学着alpha方才的动作,也将匕首丢进了草地。

alpha闷笑出声,不透光、不透明的外骨骼覆面一瞬如火焚烧,随电流音过后自动降落在脖颈,形成一个黑色项圈,alpha的脸也露了出来。

英眉浓黑,眼若桃花,金瞳的光泽比日光还要盛大,鲨鱼齿随薄唇的疯笑而露出,英俊轻佻,尖锐锐得刺了观慈音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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