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审判官怀孕后(18)

作者:龙骸 阅读记录

他不会用刀叉,也不敢坐在柔软奢侈的椅子上,于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浑身都是臭汗,衬衫洗得发白发烂,好多破洞啊,但都被细细的针线给缝上了。

“你的衣服,是妻子为你缝好的么?”楼遗月亲自俯身,将一个干净瓷盘放在地上。

女仆冷眼傲慢地站在男人一侧,随手把一盆烤得酥烂软乎的猪肉倒在盆里,太脏的东西,富人不吃,都给狗吃的。

“是,是的。”男人局促回答,他跪在盘子跟前,急促拿袖子擦着脸上的汗。

他满眼都是眼前盘子里的肉,这是从没见过的美食,好香,是肉啊,妻子和女儿一辈子没吃过的肉。

可他不敢吃。

因为楼先生没允许。

“你有一位好妻子,她很爱你,她是位怎样的女士呢?”楼遗月优雅坐在长桌尽头,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金丝边眼镜下令他愈显瓷白,如神佛疏远,令人呼吸一滞,不敢直视。

男人挠挠头,“就一普通女人,矮矮的,胖胖的,和我一样是beta,祖上几代都是贫民,她嫁给我很多年了,也没嫌弃过我,我也,不嫌弃她,她还给我生了个女儿,特别懂事。”

“您的妻子是位值得尊敬的女士,不像我家那位……”楼遗月轻声笑了,他轻叹一下,像是陷入一种回忆,“如今连家都不回了,不知道跟谁走了。”

“您的老婆跟人跑了吗?”男人不知道楼遗月结没结婚,也不知道他老婆为什么跑了。

他只知道楼遗月是狂欢城的城主,来观音城是参加什么……什么会议的。

“他不会离开我的。”楼遗月听到男人说老婆二字时眉眼舒展,像是愉悦了,“我的妻子只是在生我的气而已,我相信不久后,他就会,回到我身边。”

“您是大人物,哪有人不稀罕,话说,能被您看上当老婆,肯定长得很漂亮吧。”男人木讷讨好,混浊疲倦的眼一直低着,满是亮光,一直在盯盘子里的肉。

“是啊,他最漂亮了。”楼遗月指间搭着红酒杯,却一口不饮,桌上的珍馐美食也一口未动。

楼遗月眼珠轻瞥,垂着看了看跪在脚边的男人。

“吃吧,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楼遗月温声道,“让你听我的苦恼,真是抱歉了。”

“没有没有,我、这是我的荣幸!”男人连连感谢,他先粗暴撕下一大块最好的肉塞进袖子里,而后抱着猪肘子的骨头开始咬上边的肉沫,真跟狗一样了。

两个女仆站在角落,一个翻了白眼,一个捂嘴偷笑。

男人不知晓这些,他只知道这肘子真好吃,回去也要给老婆和闺女吃,她们一定会开心。

狼吞虎咽完后,他满脸都是猪油,还被噎住而一直大声咳嗽,霎时间唾沫飞溅,粗俗下贱。

楼遗月一丝嫌弃也没有,他还把帕子递给男人,还给他亲自倒了一杯红酒。

“谢、谢……”男人咳嗽得满脸猪肝红,他握着酒杯一口咕咚喝了,他不懂酒,不知道他这一口喝的酒,他工作几百年,也偿还不起。

他走时,还用楼遗月刚才给的帕子把地面擦的干干净净,一丝油污也没有,这个房子太漂亮了,高大明亮,一砖一瓦都让他惭愧害臊。

管家笑眯眯为他推开大门时,楼遗月却喊了他的名字。

“贫民9687,我说过……你有一位好妻子,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楼遗月依旧坐在大厅,长桌上的烛光灭了,他拿剪刀,慢条斯理地剪了起来,眉眼浓稠,温润如玉。

男人没读过书,听不懂楼遗月讲的话,但他觉得楼遗月是好人,讲话肯定都是好话,于是他转过身,手足无措,鞠了个低到不行的躬。

还大声祝楼遗月早日把离家出走的老婆找回来。

“谢谢你。”楼遗月的脸在烛火光影里立体深邃,桌上花瓶中的玫瑰花枝探出长满荆棘的茎,男人站在门口,鞠躬起身后,从他这个视角看楼遗月,楼遗月的脸是被花枝挡住的。

楼遗月周身明明暗暗被光笼盖,优雅温润像一幅画。

这时呢,他恍惚听见楼遗月笑了一声。

笑得很轻,又让他后背莫名颤栗胆寒。

险些把袖子里的猪肘子掉出来,他大力收紧领口,把沉甸甸还在露肥油的猪肘子往更里头塞进去,肉更烂了,边走边掉。

男人走后,管家把大门关上了,他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他立在黑暗里,对楼遗月说:“您在生气。”

“是么?”楼遗月还在剪烛火上的线。

“您得知他有个幸福家庭时,生气了。”管家说。

楼遗月剪断了线。

良久,他才呢喃道:“我家念念,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念念。

念念。

念念。

什么时候回来呢?

——

天越来越黑了。

男人从楼遗月府邸出来后,一直躲着光亮一路艰难往贫民窟走去。

人造月亮的光随夜幕降临越来越亮,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拔腿就跑,跑得越来越快,沿着狭窄漆黑的泥巴路跑得大汗淋漓,跟身后有杀人犯追杀一样,跑得眼前发黑,跑得喉咙一阵范围,舌根发苦发酸。

猪肘子的油滴了一路。

要十点了!

门要关了!

不!

不、不行!

不要关!!!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贫民窟最高处的灯塔发出尖锐急促的警报声,机械女声冰冷报时——

“距大门关闭还要十秒,未入门者,就地——”

“击毙。”

男人瞳孔惊惧收缩,像是黑暗里的一粒最不起眼的小点。

他跑得越来越快,甚至听到了回声。

结果被身后的壮实男人猛地一把推翻在地,壮实男人的脚狠狠踩着他的后背毫不愧疚,像是故意要把他踩死一样,他啊啊啊啊地惨叫,肋骨都被踩断了,他趴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血,十指扣住泥巴地,越陷越深怎么也起不来。

壮实男人踩着他走过这最难走最容易陷下去死里头的沼泽,随铁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壮实男人安然无恙进了贫民窟。

男人袖子里的猪肘子也被踩烂了,他撑着胳膊,剧烈咳嗽要起来,双眼空洞,盯着近在咫尺的铁门。

明明……再走几步,就可以走到了啊……就可以跟老婆闺女……一起吃肘子……这可是大人物给的,有福气……老婆和闺女吃了……

肯定比他自己有福气……

“我要回去。”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了,脸色发紫,身体逐渐被沼泽吞噬往下扯。

机械女声围绕灯塔把最后倒数的三个数字,一一播报给贫民窟居民。

哐当!

贫民窟的铁门被驻扎在此的士兵猛地关上,里边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还要死。

“哟,还真有人没回家啊,十点了大叔,你一个贫民不在家里,在外头干什么?想出去碍富人的眼?”士兵们喝酒喝得烂醉,他们手持枪支,嘴上却还叼着烟。

一个士兵醉醺醺抬脚,脚踩着男人的头,把男人的头往泥巴里踩得更狠。

男人鼻子里都是泥,他十指满是血地扣住地面,往前爬。

在黑暗里终于爬出了沼泽。

他被士兵踩着脑袋,他费力抬头,哀求沙哑道:“别……别让我死……我、我有钱。”

“我……我把钱。”男人爬起来,跪在他们面前,磕了三个头,他把破烂的口袋里全部的纸币都掏出来,颤巍巍地捧在掌心,沧桑干涩的唇角扯出讨好的笑。

“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三个士兵掏了掏耳朵,已经把枪上了膛,枪口对着在地上爬着的男人的头,“还没你怀里抱的那个猪肘子值钱。”

“那个、不行!这是我……老婆、闺女要吃的……大人物给的……”男人把钱扔了,他鼻子里全是鼻涕哗啦啦流到嘴唇上,双手比划起来,猪肘子被他塞到怀里,他眼睁得可大了,有希望,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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