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状(94)

青檀心酸道:「是不是很疼?」

「不怎么疼。」他顿了顿,「以前那些裂开的血口,才疼。」

青檀想到第一次在小香山见到他,他看上去像是不染人间烟火的清贵公子,她甚至腹诽他臭美嫌弃他脂粉气。怎么会想到他吃了这么多的苦。

「你让我等你半年的苦衷就是这个?怕我看见你一身血点嫌弃你?」

李虚白没做声。不全是。他不想骗她,但也不能说出真相。

青檀叹了口气,「你这人真的很爱美。我记得当年在古墓里,你宁愿饿死也不愿意淹死在瀑布里,说尸体泡发了很丑很可怕。我和你不一样。」

她停了一霎,轻声道:「如果半年后你没有练到第十阶也没事。我不在乎。」

李虚白还是没做声,呼吸却快了一些,重了一些,因为她涂到了腰间。手指碰到他腰侧的时候,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在身体里烧了起来,他急忙抓住她的手,紧张道:「我自己来。」

身后传来一声嗫嚅,「我看你继续当和尚比较好。」

他不知怎么回答,紧张到嗓子发干,「把火折子给我。」

青檀呵呵:「你怕我偷看是不是?你当我是什么女色鬼么?」

李虚白窘然否认,但摆明了就是担心。

青檀不稀罕地嘁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早晚还不是会见到。」

李虚白哑声道:「那我去外面。」

青檀把火折子扔给他,哼道:「没见过你这么害羞扭捏的男人。」

停了大半晌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终于是肯脱衣服了。

青檀故意道:「你和我同睡数日,又在我面前脱的精光,和失贞差不多了。」

黑暗中的男人呼吸一窒。

青檀忍笑,「日后再娶别人也不妥,我看你还是从一而终,老老实实跟了我吧。」

第73章 73

李虚白抿着唇,半窘半喜,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玩笑话。他做事果决,算无遗策,却唯独在这件事上,瞻前顾后,进退维谷。

她不在乎他皮肤会不会好,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能长命百岁,话里话外透出想要和他白头偕老的意思。可惜他并不知道半年后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和她在一起。

他心里五味杂陈,用药脂飞快抹了一遍身上,迅速穿好衣服,走到床边。

青檀发觉他停步在床前没有上来,便忍不住接着逗弄他,「你是不是担心他俩不在,我要非礼你啊?

李虚白忙道:「不是。我怕身上的味道会熏到你。」

「什么味道?」

「油脂的腥味。」

青檀吸了口气,并没有闻见什么异味,「奇怪,我怎么没有闻到?」

李虚白犹豫道:「我自己闻着有些腥气,很难闻。」

青檀莞尔,「是不是你吃素吃了很多年,所以对肉腥味很敏感。」

「或许吧。」

「没事的,我真没闻见。」

李虚白闻言方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心想幸好今日有两床被子。

「火折子给我。」

李虚白把火折子递给她,瞬即吧嗒一声,青檀手里举着一个东西,好奇问他:「这是什么?」

李虚白窘然道:「是我这几日闲着没事雕的,打算上了色送给你。」本来放在腰带里,方才脱衣服的时候,他随手放在床上,没想到被她摸到了。

她对着亮光看了看,「怎么是两朵莲花啊?」

李虚白低声道:「并蒂莲。」

「并蒂莲是什么意思?」

李虚白欲言又止,她那么聪明,他不信她不懂并蒂莲是什么意思。

青檀恍然大悟,「是说我和我阿姐是一对姐妹花么?」

李虚白手盖着眼皮,幽幽叹了口气,「你就气我吧。」

青檀憋着笑,把那朵并蒂莲花放到他手里。「记得上红色。」

李虚白握住那朵并蒂莲,心说,当然是红色。

翌日两人几乎同时醒来,青檀坐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探身弯腰去摸李虚白的手。李虚白迟疑了一下,没有避让,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短短一夜功夫,手背上那些细微的血点已经消失,看上去和正常的肌肤没什么两样。

「你身上好了吗?」

李虚白飞快地嗯了一声。

青檀不过随口一问,结果抬眸发现他脸上飞红,便起了顽心想要逗他。她松开他的手腕,笑盈盈瞟着他的领口,「把衣服扯开,让我看看你的身子。」

身子……李虚白听见这个词就觉得后腰发麻,立刻脸红心跳地拒绝,「不用看,身上和手背上一样的。」

青檀故意俯身过去,眸光莹莹勾着他,「你那天假装酒醉,不是主动脱了上衣让我看吗。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李虚白瞬即耳后都红了,那夜的事,算是他生平难得几次的失算之一。

他本以为她一个未婚女郎,肯定羞于见到男子宽衣解带,见到他开始脱衣就寝,定会立刻离开。谁知道,他扯开衣带,并没有把她吓走,反而波澜不惊地继续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脱掉内袍,不然就漏了陷。

「说起来,是你勾引我在先对不对?」青檀的眸子在晨光里显得又黑又亮,泛起勾人沉溺的柔光。他陷在那一团让人意动神摇的眸光里,心不在焉地说了个不是,差点咬到舌头。

「不是才怪。」

她轻启樱唇,从绯如花瓣的口中吐了四个字,李虚白想到第一夜的那个吻,立刻强迫自己转开目光不去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亲上去。

他越是这样扭扭捏捏,青檀就越是想要逗他,伸手假装要去扒他的衣领,「让我看看,又不是没看过。」

李虚白慌张地握住她的肩头,气息急促道:「我身上真的没事。玉龙姜是灵鹤谷的三大秘药之一,即便是血口,两天就能愈合。」

青檀好奇地问:「那两样是什么?」

「黄泉引和梦貘烟。韦叔叔和连鹤服用的便是黄泉引。」

青檀收起玩笑的心思,往后坐了回去,「江湖上也有假死药。张夼下毒就能让人短暂的停止呼吸和心跳。会不会有人猜到他俩是服了诈死药?」

李虚白很肯定的说:「不会。江湖上所有的假死药,都只是在麻药的基础上加以改良,最多只能让人的呼吸心跳脉搏暂停半个时辰,且身体不会变硬变凉。黄泉引的药效却可以保持七天,服用后完全和死人无异。他们从服药到被送出生死海,时间远超半个时辰。而且,江湖上根本没人知道黄泉饮。这是灵鹤谷谷主为了破解红伥专门给我制的一味药。」

青檀忙问:「对你有用么?」

李虚白露出一丝苦笑,「只要我废掉武功,散去内力,每月服用两次黄泉饮,就可以活到老死。」

那岂不是一个月中将近一半时间都在沉睡?

青檀毫不介意道:「这样也行。我就当你出门赚钱去了。」

李虚白目光定定望着她,「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青檀怔然。她曾经设想过假如自己没有遇见江进酒,一定会被邓瘸子转卖,落到不堪的境地。如果让她选,是苟且偷生的活下去,还是服用神力丹最多只活三十六岁,她坚定不移地选后者。活多久并不是最重要的,怎么活才更重要。

她也是习武之人,试想自己被废掉武功,失去内力,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人欺凌侮辱只能忍气吞声,遇见歹徒只能任人宰割,路见不平也不能拔刀相助,该是何等的憋屈痛苦。倘若从来不会武功也就罢了,可当你试过一箭穿云,横刀断流,尝过踏雪无痕,飞舟渡江,又如何能忍受,无力羸弱的自己?

对有些习武者来说,武功不是一样可以割舍的东西,而是融在骨血中的另外一条命。废掉武功,无异于让强大的那个「我」去自杀。

她做不到,李虚白想必也是。

李虚白从她的神色已经明白她心中所想,很了然地笑了笑,「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的选择。那种活法,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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