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583)

作者:肉丝米面 阅读记录

孔家倒了。

儒家又将如何,理学又该如何。

他们这些在朝为官,以及家中子弟、门生、故旧无数的人,往后又该如何行事自处。

“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乎?”

有人试探性的提了一句,目光看向在座众人。

“天下文脉不能断,士林不能乱。若为九族之罪,则我等断不能袖手旁观,与情理不合,有负圣贤教化。”

“然,陛下取仕我等,坐居朝堂,牧守地方,抚慰社稷,我等亦不可忤逆似孔府。”

“此事难矣。”

桌边一声长叹。

“可要是这样说起来,前次陛下御门听政,我等以河南道叛乱、张志远久不平定山东道叛乱之事,谏言陛下惩治,开监军法,便是我等之错了?”

这话是兵部的一名郎中说的,上一回奉天殿前御门听政,他便也有参与弹劾和进谏。

这时候翰林院的一名官员开口道:“上一回的事情,因为秦王殿下而无疾而终,只是陛下那里恐怕还是悬而未决,对我等只怕是有些不满的。”

“孔府不能绝了!”

忽的,有人拍着桌子站起身,目视在座众人。

一道道目光抬起,看向此人。

“殿下这是要灭孔!不论孔府是否有罪,殿下都必然会如此做!这点,诸位可曾想过?”

咳咳!

桌上响起了一声轻咳声,有人转头看向分明已经离着很远的茶楼小厮。

“下去,我等要在此议事。”

小厮不敢久留,便是听不到那边的衙门说话,也不敢停歇,蹬蹬蹬便下了楼。

这时候,那人也才反应过来,拱拱手:“是本官方才举动了。”

“你且说,这时候便是群策群益的时候。”

“心学是谁弄出来的?这点大伙都清楚吧。是翰林院那个解缙,是他一手弄出来的。如今朝堂之上,依附心学之人几何?且不说地方,便是应天恐怕也有一二成了吧。”

“而解缙与太孙殿下是何等关系,也不必多言。若说殿下没有借此,推心学上台面的意思,本官是断然不信的。可若是推心学,则我等之理学便是横于道前顽石。”

“殿下这是要借灭孔,打压理学的士气,强推心学。那时候我等又该如何?我等家中子弟、门生旧故,又该如何?”

“去与心学之人相争?以何争?”

楼外小雨,街上行人寥寥。

楼内,气氛和话题,却凝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挑起这等敏感话题的人,轻叹一声:“诸位,这时候我等要明白当务之急是什么啊!”

“快快说来。”

“且教我等。”

那人面色沉重道:“眼下,孔家是死是活,已经不关我等之事。我等维系家门的根本,才是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

“昨日,殿下能摊丁入亩,税署改制。今日,殿下能灭孔推心学。明日,殿下便能弃了我等啊!”

危机感一瞬间席卷而来。

人人自危。

活像是下一刻,他们就会成为朝堂之上的垃圾,被清扫进历史的尘埃之中,无人问津的腐烂枯朽。

“此刻我等该如何做?”

“当下权宜之计该怎样?”

“……”

危机感忽然而至,让众人一阵心慌,人人自问出路何在。

而那提及之人尚未开口,却有旁人应声道:“如今乃是为了自保,无论何等手段都该用上了。”

“须得要陛下明白,朝廷没有一意孤行的道理。我等便是再如何无能,朝政社稷,总还是需要经由我等之手吧。”

信心被提振了一下。

有人拍案:“既然如此,便趁早出手。免得等孔家的人进了京,我等到时候便难以腾挪。此时便是做些什么,届时也可自请其罪,有事先不察之过。”

“那就联络起来吧,诸位便往本部司衙门,递请病休,亦或请罪自禁吧。”

在场众人届时明白人,此言一出,便知晓该如何做。

众人纷纷拱手应下。

……

皇城大内,文渊阁外。

入宫的锦衣卫百户和麾下两名总旗官,终于是带着满身的湿气,到了门外。

为免湿气染到解学士这位可谓是太孙潜邸中人身上,百户和总旗官在门外停留了片刻,抖去身上的雨点,又挤了挤衣角的雨水。

等到通传重新走出来,百户官和总旗官这才提脚迈入文渊阁内。

解缙此刻正在处理今日份的国事奏章。

分发到皇帝和太子处的奏章,早就已经分属完毕,但他却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近来朝堂之上无大事。

新任的通政使司知事官,也是个年轻人,同样也是位心学观政的进士,刚刚入仕,接替了学长白玉秀的差事。

因为无事,便陪在阁内,与先生学些东西。

当锦衣卫进来后,年轻的学生便悄然退后了两步,躬身弯腰道:“先生,是锦衣卫的人来了。”

解缙从案牍上抬起头,微微有些眯眼,看向走过来的影子。

“锦衣卫?生了什么事情?”

“启禀学士,是太孙那边传回消息,殿下今夜便可渡江而归。”

手中提着笔的解缙,手腕却是不禁一抖。

豆大的墨珠,落在了一份奏章上。

解缙轻咦一声:“怎就出了错……”

……

第四百一十四章 添一把火

墨点在奏章上一点点的晕染开。

斑斑墨迹,好似风雨江南下的泼墨一般,由深及浅,向着四周,沿着纸张的脉络扩散开。

解缙的眉头夹紧,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他的声音在文渊阁里回荡着,让年轻的学生不禁有些意外,先生还会有这种模样的时候。

前来的锦衣卫百户躬身上前:“学士,殿下今夜回京,是离了行在单独而行,京中百官尚不知晓。”

解缙抬起头:“消息可否送到太孙府和陛下那边了?”

百户官摇摇头:“殿下只叫我等来寻学士。”

太孙回京,却特意藏匿行踪,单独离开行在回城,又不告知太孙府和宫中,单单是将消息送到了自己跟前。

解缙一时间浮想联翩,心中的忧虑也更重了些。

半响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看着还等候着在自己眼前的锦衣卫百户。解缙脸上露出一抹歉意,轻声道:“有劳诸位了,臣已知晓殿下行程。”

“下官告退。”

锦衣卫百户躬身抱拳,领着两名总旗官轻步退出文渊阁。

殿内,解缙目光紧锁在那染着墨迹的奏章之上。

接任通政使司知事官的年轻学生,安步上前,为解缙倒了一杯茶。

年轻的知事官又将染了墨的奏章从解缙的眼前取走,低头看了两眼:“是四川道的奏事,无甚大事,学生补了这一块便也无事。”

说着话,年轻的知事官便从一旁的木兜取出工具,裁切贴合奏章,在一旁补录奏章内容。

解缙则是抬起手压在桌面上:“今日朝中如何?”

年轻的知事官愣了一下。

皇帝是勤勉的,自登基以来每日都要上朝,与群臣商议国策。只是这两年,因为太子愈发年长,太孙也越发的沉稳起来,这才少了些朝会,国朝大事几乎近乎交由太子处理。

目下,朝中一直都保持着一个相对平和的节奏在推动着大明前进。

但是很显然,先生想要问的不是这些。

年轻的知事官想了下才开口道:“各部司衙门近来都在按部就班,但诸位师兄学长想要做些事情,虽然不曾有过阻碍,却是比先前要拖沓了不少。”

将近来朝中的大致说出口,年轻的知事官悄悄的看了一眼解缙,目光转动了一下。

随后,年轻的知事官小心低声道:“先生,昨夜里的消息,听闻殿下这一次抄了整个孔家,那些孔家人已经在被押入京师的路上了。”

“大明以孝治国,以大明律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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