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快掉头(9)

作者:等闲谈笑 阅读记录

“颜聿哥……”许不矜站直了身子,局促道,“你、你怎么也来了?”

颜聿抿唇道:“怕你出事,我和沐昀分头出来。抱歉,这么晚才找到你。”他说话很慢,带有几分漫不经心,听在耳中却似有股暖流从胸膛汩汩淌过。

许不矜有伤在身,颜聿走的也不快,二人不疾不徐走回客来居,晨光微曦,将他们的叠在一处的身影拖得老长。

见许不矜走路一瘸一拐的,颜聿道:“你的脚……”话至一半顿住了,他竟才刚刚察觉到袖子被许不矜拽着。

月白色的袖肘多了几道显眼的香灰印。

许不矜忙松了手,咳道:“小伤!不是我吹,你如果早点来,就能瞧见我意气风发、奋勇救人的场面,要不是我有那……毛病在身上,乍然间失了神,这才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她也没从我这讨着什么便宜。”

这两句简直闭眼胡诌,那蒙面女子身轻如燕追着沐昀而去,分明一点事都没有。

颜聿轻笑一声,没有拆穿,只扶起他的胳膊道:“雨天路滑,我眼神不好,还需你照拂一二。”

颜聿比许不矜还高半头,借着这个姿势,许不矜半边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了他身上。

灰蒙蒙的天,确实容易踩到水坑里,许不矜大言不惭道:“包在我身上!从前我敬你书读得的多,见识广,眼下却发现原来书读得少也有少的好处了。”

“哦?”

许不矜道:“说真的,夜里看书费眼睛,实在要看,就多点一盏灯吧。”

颜聿淡笑:“好的。”

因许不矜受伤走得慢,等两人回到客来居,沐昀早就一脸不耐地候着了:“舍得回来啦?”

许不矜道:“胡绯呢?”

“屋里绑着呢。”

沐昀带他们往客房走去:“说来你们都不敢信,回来的路上,我看到落石惊山在挨家挨户打探失踪女子的性情喜好,看来真的很想找到她们的下落。”

颜聿道:“孤冥山到底是名门正派,虽然落石惊山脾气冲了一些,但他们一向是以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为己任,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沐昀道:“我躲在暗处偷听了一阵,落石惊山问村民失踪地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物,有好几个村民回忆说,见到一个戴面纱的女子曾经经过,因为一看就不是本村人,所以印象深刻。”

她竟还跟女子们失踪有关联?

说话间,胡绯的房间到了,未进门先闻泣声。沐昀已经见识过胡绯胆小怕事的一面,倒是颜聿怔了下,好笑地摇了摇头。

胡绯弓身朝里躺着,双手牢牢绑上绳结,肩膀因啜泣而微微颤抖,要不是他体格彪壮,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被人贩子绑在这,被欺负哭了呢。

“男子汉哭什么,”许不矜屈指敲了敲床楣,“我们谈谈?”

胡绯身子一僵,原本压抑的哭声很快成了狼号鬼哭。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男人哭,但哭成这样的委实不多,何况对方身材如此壮硕,看起来像一座卧地山,哭起来却像有流不干的水。许不矜不知所措道:“又没对你做什么,怎么还委屈上了?”

“呜……”胡绯转过身,高抬下巴,露出嘴里塞的一团非常随意的抹布。

沐昀欺身上前扯掉抹布,哭声越发高昂:“老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答得好就让你走,答得不好,就把你丢出去,那位戴面纱的女子想必还在四处找你呢。”

胡绯立马不哭了,吸了吸鼻子,满是伤痕的脸颊挂着两条泪痕,怎么看怎么可怜,哼哼唧唧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许不矜道:“首先说一说,你是如何认识陆家小姐的?”

“我、我与陆小姐并不相熟。”

许不矜沉声问:“那你怎么会躲到她家祠堂,还、还有她的香粉匣?”

“我是什么样的身份,如何能与陆小姐相识?不过陆小姐的贴身丫鬟阿香,是我远房表妹,因为沾亲带故,我们打小就玩在一处,那处祠堂,是阿香带我去过几次,说那里已经废弃,我也实在没去可去,这才想到陆家祠堂躲一躲……”胡绯微阖着眼,半张脸在烛光阴影下,思绪陷入往日回忆中。

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如流水滔滔不绝。

虽说胡绯和阿香青梅竹马,但胡绯的母亲一直不怎么喜欢阿香。

不仅因她家境更为困难,父母年迈多病,更要命的是头上有个嗜赌如命的哥哥,人称杨赖头,自从沾染上这个恶习,杨赖头便常偷家中银两去外面赌钱,输掉的银子甚至比阿香从陆府领取的月钱还多,家中常常无米下锅,更没有多余的钱去抓药。

日子久了,欠下的钱多了,赌坊的人就到家里追债,又是打人又是砸东西,杨赖头被打得鼻青脸肿,砍掉一根手指,几天都下不了床,父亲心疼杨家唯一的独苗,又急又气,以致旧病复发,天天呕血。

家里急着用钱,母亲问阿香要,却不知她下半年的月钱都被杨赖头预支走,输光在赌场了。因阿香拿不出钱来,母亲竟以为她藏私,骂她偏私自利,不顾父亲和兄长的死活,阿香这才哭诉实情,并道:“娘,不可再让哥哥去赌钱了……”

“他是你哥哥,反正家里的钱迟早都是要交给他的,他要是花干净了,也与你没什么干系。”言外之意,似乎是“反正这些钱也不是留给你的,你哥不急,你急什么?”

阿香心中一寒:“好,与我无关,那与你们也无关吗?你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被他拿去赌了,以后老了没有积蓄,要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我们老了、没用了,你就不管我们了是不是?我可真是命苦,老伴老伴躺在床上要伺候,儿子儿子不争气,女儿更是白白生养的!”

胡绯回忆道:“阿香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跟着陆小姐学习制香,非常羡慕陆家小姐的出身,虽然同为女子,陆小姐却如珠如宝自小被捧在手心,如今更不惧人言,在外抛头露面,尽情施展抱负,做她自己喜欢的事。”

“等等——”沐昀插话道,“逢赌必输杨赖头的妹妹?这个阿香,就是众多失踪女子当中的一位?”

“是,有一日,阿香哭着来找我,要我带她走……我那时顾虑太多没有答应,后来才知道为了还赌债,杨赖头和爹娘合计,要把阿香卖给城西金器铺的糟老头子做妾!可自那以后,阿香就不理我了。”

“我与她最后一次见面,是‘百里长堤’开办,她对我视而不见,随着陆小姐上了马车,我急得一路跟去客来居……”

许不矜道:“可还记得具体是哪一日?”

“上个月初十,是我如今这场噩梦的开始,”说到这里,胡绯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转变过来,整个身子一缩,眼底含着怯意,“那蛇蝎一般的面纱女子在我脸上划了第一刀,直到今日,我却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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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蛇蝎恶女

谈话渐入佳境,胡绯突然道:“我饿了……”

近日滞留在客栈的人多,后厨只剩下青菜面,胡绯饿极了,还要求伙计多下一根面。

“得嘞!”店伙计掂了掂许不矜给的银子,道,“一根面,客官,另需加一文钱。”

颜聿抢先递去几枚铜钱,倾身与店伙计道:“余下的,帮我带样东西……”

因离得远,后面的话听不太清。

可能是为了对得起那几枚铜钱,青菜面里头放了一些油渣,喷香扑鼻,引得胡绯直咽口水。

见胡绯还算配合,沐昀给他松绑,等他风卷残云般吃完面,没好气道:“可以继续说了吧?”

胡绯用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接着道:“阿香把我从客来居赶走后,我不甘心就这样走掉。城西贾老爷从前做什么勾当,真当没有人知道么?杨赖头把她嫁过去,就等于送羊入虎口,我怎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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