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18)

作者:二月梢 阅读记录

正当萧时善暗自思索之际,忽听二嫂蒋琼笑道:“今年庄子上送来不少樱桃,托老祖宗的福,让我们也跟着尝了个鲜。”

卫国公府在京郊有个樱桃园,里头种植了大片樱桃树,所产樱桃色艳味美,是果中极品,故每年樱桃成熟之时,会从中挑选珍果向皇上进献,剩下的或是留着自家享用,或是赠送亲朋故旧,外头轻易尝不到。

蒋琼也是嘴巧,夸人总能夸到别人的心坎上,从这种自家有别处无的地方去夸,实在是讨巧得很。

老太太笑道:“都是自家庄子上种的,要是爱吃就给你再送些,如今有了身孕,吃些樱桃也能开胃,只是不能贪口,吃多了反倒不好。”国公府添丁进口是件喜事,孩子多些也热闹。

蒋琼是头胎,自己也极为注意,即便她想多吃,身边的妈妈丫鬟也不敢由着她,她说那话不是贪嘴,而是为了讨老太太欢心,而老太太对她的这番叮嘱,更令蒋琼感受到了特别待遇。

两个妯娌里,大嫂生苓姐儿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两年一直在调养,三弟妹也一直没动静。蒋琼比萧时善进门早些,出嫁前母亲就跟她说要早日怀上孩子,在婆家坐稳位子,蒋琼把话记到了心里,只是越着急越怀不上,如今终于有了身孕,底气更足了。

这日嫁入东平伯府的大姑娘云梓回了娘家,把那对龙凤胎的孩子也带了过来,两个孩子活泼好动,在屋里待不住,嚷着要出去玩,云梓正陪着老太太说话,只好让奶娘丫鬟陪着他们去园子里逛逛。

云梓无奈地道:“家里宠得不成样子了,淘气得很,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坐会儿比登天还难。”

葛夫人说道:“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大了就懂事了。”府里的几个姑娘里,大姑娘是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待人接物哪都挑不出毛病来,若是云榕能有大姑娘一半的稳重妥帖,她就谢天谢地了。

聊了半日,见老太太有些疲惫了,众人才各自散去。

明日便是端午,萧时善也回去布置了一番,该摆的都摆出来,该挂的都挂上去,指挥着院子里的人忙碌了起来。

萧时善在檐下看着几个粗使婆子提着水桶进来,灌满了水晶缸,为了避井毒,会在节前把水打满,她看井水清凉,便是让微云湃了些鲜果。

中午李澈突然回来让萧时善有些措手不及,彼时她正在荼靡架下乘凉,慵懒地躺在凉榻上,边上摆着冰湃甜瓜和沙糖绿豆。

大中午的,屏退了仆婢,再把院门一掩,顷刻间成了她的私密地盘,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微云见姑娘快睡着了,就放轻了脚步,走进屋里去拿衣裳给她盖盖。

风送花香,萧时善昏昏欲睡,她翻了个身,身上那袭丁香色清凉薄衫勾勒出曼妙身姿,因她翻身的动作,凉榻上的扇子被拨到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动静令她清醒了几分,懒懒地睁了睁眼,嘀咕道:“扇子掉了。”

几息后,她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猛然睁开眼眸,见鬼似的看着李澈捡起扇子搁到了凉榻上。

她飞快地把脚缩回裙底,拉了拉衣裳,“你怎么回来了?”

李澈瞥了她一眼,萧时善讪讪地笑了一下,瞧她这话问的,好像他不该回来似的,但他确实回来得不是时候。

“回来换身衣服。”

可是他在玉照堂也能换,没准那儿的衣袍还更多些,干嘛要绕个远路,到凝光院来换。

下一瞬,他便给她解惑了,“顺便给你送个东西。”

给她送东西?萧时善这下才注意到他手里拿了一个木匣,素手抚着胸前乌发,她顿时眉开眼笑地问道:“是什么东西呀?”

李澈把木匣递给她,“打开看看吧。”

萧时善高兴地接过来,她一看就知道是送的头面,这匣子的大小正好可以放下一套头面,她一猜就猜着了,一点新意都没有,不过怎么说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她不会拂他的面子。

萧时善眉眼带笑,低头去开匣子,她已经决定到明日就戴这套头面了,然而打开匣子却让她傻眼了,“我的头面呢?”

李澈侧头问道:“什么头面?”

萧时善抿了抿朱唇,好似被当头浇了瓢凉水,兴致缺缺地说道:“没什么。”

他挑了一下眉头,“不看看?”

几张破纸有什么好看的,萧时善敷衍地拨了两下,发现匣子里是两份法帖。

李澈道:“一份是宝晋斋法帖,另一份是蒋夫人的素溪堂贴。”

两份法帖的价值闪了一下萧时善的眼,宝晋斋法帖是前朝名家的书法墨迹,珍贵之处自是不必多言,而那份蒋夫人的素溪堂贴却在如今的闺阁中备受推崇,在士林之间也有极高赞誉。

萧时善抬了抬眼,若没有先前的误会,她也会高高兴兴地笑纳,但此时她的头面没了,即使收到了两份贵重法帖她也笑不出来。

他是想让她练成书圣还是想让她成蒋夫人啊,如果他真有这种念头,她就要劝他趁早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可没有洗笔成墨池的毅力。

李澈道:“不合心意?”

萧时善摇摇头,“只想没想到夫君会送我如此珍贵的法帖,我是高兴过头了。”端午送法帖,可真有新意。

她忽然想到昨晚她把他叫醒的事,该不会是因为她说她识字,所以他才给她送了这两份法帖吧,那她要说她能飞,他是不是得送她上天啊!

萧时善捧着木匣,恹恹地道:“夫君快去换衣服吧。”她不想跟他说话了。

第十七章

荼蘼架下飘着几片洁白的花瓣,随着微燥的暖风摇曳飘摇。

李澈看向落在她发顶的一片花瓣,“既然有了法帖,便把字练起来吧。凝光院设有小书房,笔墨纸砚等一应物品都是全的,你既如此好学,不如把书房用起来。”

真是稀奇呢,平时惜字如金,对她爱搭不理的,弄得她一头雾水,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这会儿竟然有心情跟她说上几句话了。

萧时善抠着木匣,头也不抬地说道:“夫君说得极是,赶明儿我就把字练起来,不说练出个书圣,怎么也得跟蒋夫人论论高低,绝对不丢夫君的脸。”

她竭力地压着心头的火苗,想着说些得体大方的话,但话说出口就成了句句带刺。

李澈眉头微扬,赞了句,“其志可嘉。”

萧时善唰地一下抬起头,灿若星辰的明亮眼眸燃起了两把火,显出咄咄逼人的美丽,她就是个傻子这会儿也听出他是在溜着她玩呢。

心里既气愤又委屈,再想想他素日的疏离冷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让她如意,她哪里做得不好,让他这样不待见。

她抿了抿唇,明明气得不行,恨不得把手里的木匣扔他身上,但考虑一番利害得失,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直忍得她双颊绯红,眼亮如星,李澈反倒走近一步,俯身看了眼她好似包裹着两团火焰的水眸,而后探出了手去。

只见他伸手来拿木匣,萧时善惊了一下,顾不上气愤,下意识抱紧腿上的木匣,把他的手也一块夹了过去,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李澈顿了顿,抬眼看去,护东西的时候倒是敏锐。

隔着单薄的布料,被她夹在腰腹的手传出烫人的温度,萧时善脸上一红,赶紧松了松手。

他垂下眼,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打开匣子,将匣内的法帖拿了出来,他不觉得翻动一下纸张是多累人的事,除非不具有翻动的价值。

原来里头还有东西。

萧时善疑惑地看过去,只见木匣的底部垫着红色丝绒布,中间搁着一对小葫芦耳坠。

上面的小葫芦非金非银,而是真正的葫芦,只是这对小葫芦的个头当真是极小,竟只有豌豆大小,皮色莹润非常,像蕴着一汪水,葫芦顶上又以金累丝花球相缀,小巧精致,漂亮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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