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不动她(107)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感叹道:“难怪执言长老命我带寒玉镯下山,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回头,原来他早算到了宗门有此一劫!唉,不知宗门闯入了什么魔物……”
一番自说自话,根本没留意到白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驱魔?现原形?自爆而亡?
是轻雪门闯入了什么大魔?还是……迟宿!
联想到了许多可怕的景象,白珞立时掐诀,御剑而起。
顾袁石见她不打算还镯子,还要返回轻雪门,顿时急眼了,赶紧御剑拦住她的去路,“白姑娘,现在宗门不太平,你不能回去!不,不对,你不能把鲤心寒玉镯带回去!”
白珞不想搭理他,道:“这寒玉镯是我的,我知道该怎么护它!再者轻雪门有难,你身为宗门弟子,还不回去帮忙?”
顾袁石摇头道:“白姑娘此言差矣!鲤心寒玉镯乃我族圣物,大长老必定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会教我带走它!”
白珞原不想与他纠缠,奈何这个小子天生执拗得紧,牢牢记得自己的使命,就是不肯放她离去。
鸡同鸭讲一番,二人终于还是打了起来。
顾袁石在商羽境,修为稳扎稳打,平素实战颇多;白珞在五化境,则是一口吃成的虚胖子,根基尚未稳固,真刀真枪地比拼了几个回合,竟然与修为逊色于她的顾袁石打了个平手,呕得心里极不是滋味。
换作平素历练,白珞还很愿意与人多过几招的,但是今日她心急如焚,久攻不下后立马收起骨镰,任凭那迅疾的剑影刺向自己的眉心……
顾袁石没想到她连躲都不躲,收势不及,以及自己会见到白珞脑花四溅的场景,却见他的命剑在抵住白珞眉心的刹那忽地崩碎,疾风带着齑粉吹过他的脸颊。
顾袁石直接看傻了眼。
白珞额头的青鳞逐渐褪去,趁顾袁石发愣的功夫将他震开,飞身御剑而去。
一颗心跟着鼓点咚咚狂跳,还未飞出一二里……
那震天的鼓声竟然停了。
第78章 暴雪
传讯符再次发出光亮的时候,顾袁石正在狠狠地抽自己的巴掌。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长老的重托,掐诀与符咒那端说话时带着哭腔:“长老……”
执言长老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问道:“顾袁石,你可到了山下法阵?”
顾袁石哭道:“属下无能!鲤心寒玉镯被白姑娘带走,现下已往宗门方向返回了……”
传讯符那端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猫叫声,像是橘猫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为何不拦下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要你何用!”
一声怒吼,不似执言长老的声音苍老嘶哑,倒像是顾袁石极为熟悉的女声。
顾袁石沉默了一阵,试探地喊道:“兰姑?”
……
顾无非赶到碑林时,夔牛鼓声已经停下了。
焦灼的情绪和汹涌的杀意在忽然停滞的鼓声中达到了顶点,顾无非压着一口心头血,提剑赤脚登上祭台,却被石阶上鲜红的血流刺痛了眼。
抬头见——
夔牛鼓下仰躺着一个蒙面人,一把剑直插在他的腰腹上。
而这把剑的主人——任止行,正歪坐在祭台边缘喘息,约莫是还未来得及打坐疗伤。
一看便明了的形势。
顾无非心有余悸,长剑颤抖地挑开蒙面人的面巾,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心中一恸。
轻雪门三十六洞首府——顾奇峋。
顾无非记得,任止行去而复返找到他的时候,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轻雪门上下都是顾氏血脉,与泯山剑派势如水火,怎么可能有人甘做迟朔的走狗!
顾无非甚至本能地认为任止行是回来找碴的,而今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直觉得是一番奇耻大辱。
顾奇峋看见他,眼中迸发希冀,一边呕着鲜血一边道:“门主明鉴,泯山剑神境至无归,眼下不是与他硬碰硬的时候……属下也是为了宗门……咱们百代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牺牲一人,卧薪尝胆,忍一时之辱,可换宗门长存……”
“这不过是你的托词、借口!临阵脱逃,贪生畏死!懦夫!”顾无非揪住他的衣襟,胡乱骂了一通,不承想顾奇峋只是笑了笑,再次喃喃唤了声“门主”过后,瞳孔便快速地散大开来。
顾无非眼见他断了气,慢慢松开了他的衣襟,面颊上淌着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惊怒的泪水,提剑坐在任止行身旁,极是颓丧。
“有酒吗?”
任止行大方地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他。
壶中无酒却有茶。
顾无非喝得脸色一变,又不好急赤白脸地发作,道:“你去过山下的茶舍?”身为布阵者对大小法阵都有所感应,顾无非没有感应到茶舍法阵阵符破裂,却也不敢恭维这位化藏境大能的“刚正不阿”。
任止行耸了耸肩,道:“止行剑从不斩妇孺,女人,女妖,女鬼,一视同仁。”
顾无非:……
这个笑话没一点儿滋味!
本想奚落他一番,细细琢磨,也感受到了任止行生硬的示好,顾无非晃了晃酒壶,仰头又喝了一口茶,再不提茶舍之事。
只道是雨过天晴。
二人默契地坐在一处。
止行剑缓缓从顾奇峋冰冷僵硬的身体抽起,回任止行腰间剑鞘。
顾无非看了看他的命剑,又看了看横尸在祭台的尸体,阴恻恻地说道:“我以为宗门上下一心,怎料底下人心早已浮动,既然有一个‘顾奇峋’,就势必还有别的奸细,你说我要不要拿他引蛇……”
话音未落,他们脚下的祭台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祭台下碑林晃动,一阵阵朔风穿林而过,发出哀鸣之声。
顾无非脸色剧变,直觉得天旋地转,“这是怎么回事?”
又见巨峰高悬的万年积雪在这场震动中以极快的速度崩塌下来。
原本一碧如洗的苍穹被一团阴云骤然笼罩起来,整个轻雪门霎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魔气!”
任止行看着天地遽然发生的异象,眼前闪过此前迟宿入魔时被魔物争先啃噬魂魄的那一幕,连忙拄剑站起。
这一阵山摇地动还在持续,任止行有些站立不稳,“这是怎么回事?”
震惊之余联想到顾无非适才未尽之言。
别的……奸细!
任止行心中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剑指顾奇峋的尸身,声音颤抖地向顾无非发问:“这……是不是调虎离山?”
“不可能!”顾无非下意识地反驳,“这……怎么可能?”
得知夔牛鼓之事后的孟启冒死向他们报讯,他们的注意力由此集中在后山祭台的夔牛鼓上;加之宗祠有四大长老坐镇,天罗地网,顾无非无法想象迟宿会在这样的护持下出意外!
他心下一沉,立时掐诀御剑,赶往前山宗祠。
那里布置着天阶九级的大阵——重光巨阙阵,是他修行多年的得意之作。
此阵的杀机藏在轻雪门终年积雪之中,利用特殊地形与光影幻象,虚实莫辨,险象环生,入阵者会在折射光线的影响下如置身剑冢,对战古今万千名剑,直至力竭身死,方见破阵曙光。
顾无非曾以此阵绞杀过不少对手,不论是人,是妖,是魔,死相都出奇的一致——自缢而亡。
仿若只有以本命法器为祭,才能成就这个不可战胜的神话。
而现在他已经感应到——
那道布在宗祠周围的重光巨阙阵,正一触即发。
任止行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御剑而起,翻山飞往宗祠。
大雪纷飞,暴风席卷,宗祠倾塌,不见人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