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不动她(21)

作者:零之莘苒Silver 阅读记录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二位斩断了他们的因果,老衲方能将其超度。”说罢开始诵经,袅袅梵音乘风传入孤城,平息着白骨的怨息。

他唱颂无边佛法,眼中空无一物,仿佛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是平等无相的,破旧的法衣翻飞,骆驼蹄下,金色的符文如罗盘阵列的法印,聚拢、堆砌在他的脚下,释放出刺眼的金光。

叮铃……

驼铃在大漠中轻晃。

迟宿凝视着金光,细细分辨出和尚的修为,拽着白珞急急退了数丈。

“上墟境!”

第18章 喝醋

上墟境乃修仙至高境界,再至无归之境,便走到了修仙的尽头。

修仙界上墟境修士多出身于显赫的仙门世家,能修炼到这一境界的人屈指可数,举凡入上墟境者,都是名动一方的大能,譬如泯山剑神,轻雪门掌门之流。

这个不戒酒肉,形象甚至有些邋遢的和尚,竟然是上墟境!

迟宿退后时被风掀开了斗篷帽,站定时脸上妖异的魔纹已暴露无遗。

白珞欲盖弥彰,再次替迟宿戴上帽子,不顾他难看的脸色挡在他身前,生怕他与和尚起了冲突。

老和尚诵经罢,从驼峰下摸出一壶酒,饮了一大口,却对他们的举动视若无睹。

甚至嫌弃身上的功德太过晃眼的样子,枯老的手挥了挥,竟然将一身金光赶到了他们的身上。

那金光透入白珞的肌肤,教她浑身舒展,紧绷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白珞顾不得自己,生怕这些东西对成了魔的迟宿有什么影响,扒拉着他的衣裳,紧张地检查。

“阿宿,你怎么样?”

眼睁睁看着那几道月牙形的魔纹从迟宿脸上消散,白珞小声地试探:“阿宿?”她察觉到斗篷下的面庞有些阴沉,立时慌了,转头朝老和尚发难:“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会儿先前那番“不能偏帮迟宿”的想法已经完全被她抛诸脑后,白珞哪里还顾得上分什么青红皂白。

老和尚笑问:“女施主,你可知何为魔物?”

白珞以为和尚要说教,道:“他成魔来不曾伤人害人!大师修的是至善道,视众生平等,不会乱开杀戒吧!”

老和尚仍是笑吟吟的:“魔性始于人欲。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女施主莫慌,老衲只是渡化了施主身上过于炽盛的魔气罢了。”

又朝她身后的魔躬身,和善的笑容微敛,道:“历来成魔之修士,从未有过施主这样的先例,拔两魂、舍七魄,仅剩一缕命魂仍能识得本念,老衲见施主是不染尘埃的大造化之人,切忌为人欲纠缠,自造地狱。”

迟宿应声讽刺:“人间本就是地狱,上位不仁者视万物皆为刍狗,这样的天地还用得着我来造化?”

白珞惊讶地看着迟宿,似乎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和尚微笑着摇了摇头。“大道方长,施主莫急。”他长长打了个哈欠,也没指望迟宿听进耳朵的样子,伏在骆驼背上打起了呼噜。

骆驼甩了甩尾,蹄子一深一浅,信步走入黄沙。

……

迟宿的心情很糟。

他御剑从沙漠到戈壁,遇到沙丘、峭壁几乎贴着山势掠过,速度快得惊人。

白珞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盘腿坐在冰魄剑上,轻轻扣了扣剑身:你主子怎么了?

冰魄剑没有理睬她,照着迟宿的意思,快如离弦之箭,撒欢儿地狂飙。

白珞:……这是疯犬病了?

他们脚下的土地变得黑黄,植被越来越茂盛,一条浅浅的河流蜿蜒淌过。白珞远远望见一缕炊烟,连忙扯了扯迟宿的衣角,道:“这里已经是点金城的地界了。点金城是本届仙门大比的东道主,城中必定有不少大能……”

把话说到这份上,就差把“你低调些”几个字写在脸上。迟宿闻言冷哼了声,御剑自半空中俯冲式降落,吓得白珞抱住他的脖子尖叫。

他们落在浅滩上,冰魄剑将数里之内的河面都封冻起来,做足了名剑主人的排场。

白珞从浅滩往河流下游看,不远处架了一座拱形桥,桥上一座五层雕花角楼客栈,挂一块大大的“客栈”招牌,在空阔的平原里显得尤为醒目。

迟宿脸上看不出喜怒,牵着她的手朝客栈走去。

白珞暗暗翻了个白眼,殷切道:“阿宿,你告诉我嘛,那些功德金光到底对你有什么影响?”她反复思量了和尚的话,直觉和尚是出于善意才会将功德加持在迟宿身上,所以没有过于紧张他的安危。

“不过是阻我修炼罢了……”迟宿冷声道,“你放心,就像脑袋热的时候被泼了盆冷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影响。”

修炼什么?

魔道?

果然……

白珞拖长了尾音地“哦”了一声,抿了抿嘴憋住笑:若那些功德真能削弱迟宿体内的魔性,她还得感谢和尚才是!

她揣着自己的小心思,绝不在这方面惯着他!

一切能将迟宿导回正途的手段,都可一试。

迟宿看出她的窃喜,深吸了一口气,随手幻化出一张幕篱戴在她的头顶。

“该低调的人是你。若

是让点金城那群老古董发现,自家少主的未婚妻带着奸|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呵,那景象是不是堪比修罗场?”

这家伙上回提到这门亲事还是在芜泽的山洞里。

白珞这会儿不乱发火了,掀开幕篱凑近他的脸,嗅了几下,柔声道:“你真辟谷了?这不是还会喝醋么?”

她昂着高傲的头颅转身,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信步而去。

迟宿用舌尖抵了抵微痒的獠牙,歪了歪头,将脖颈的骨节活动的“咔咔”作响。

他想起在芜泽救白珞时顺手捞起的点金城少主,有些懊悔地看着自己的手。

在那种杀人埋尸的好地方,他分明该将那姓徐的摁到沼泽底才是。

啧!

……

这间客栈距离点金城主城仅有数十里——这并不是一个安全的距离。迟宿少年时游历过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城,知道城中有不少驱魔的大阵和神器,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

丧魂钟。

一声钟响便可使百里之内魔物魂飞魄散的法器。

迟宿想到丧魂钟的同时神色渐沉,心道届时天色已晚,他们在客栈休整一番,明早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了。

打定主意,见白珞已经走到雕花角楼下,迟宿阔步追了上去。

白珞在角楼前站定,打量挂在门上大红灯笼。

红纸上有飞蛾不停扑向火苗的影。

在忽明忽暗的红纸灯影下,一张惨白僵硬的笑脸突兀地闯进白珞的视线。

那张脸像纸片一样薄,白里透着红,眉眼像是被笔墨随意粗糙地勾勒、描绘出来,一颦一笑都是说不出的诡异。

“客官,您住店吗?”

白珞吓了一跳,退了几步被迟宿扶住腰,只见大红灯笼下站定的小二哥瞬时燃烧起来,像被丢入柴堆的竹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阵青烟过后,一张小小的人形纸片,如轻鸿般飘落在地上。

第19章 退聘

“不长眼的东西,惊了娇客,仔细老娘把你们一个个丢进炉灶。”

一道嗔怒的女声自角楼中传来。

从角楼掀帘而出的女人,柳叶眉,桃花眼,艳丽的牡丹花织锦裙下绣鞋碾过纸片,一面用尖酸又刻薄的语气咒骂,一面斜着眼儿打量角楼外气质出尘的璧人。

“姑娘莫怕!”

女人脸上堆起热络又谄媚的笑。道:“奴家是这间客栈的掌柜,贱名卓姬。恰逢仙门大比,店里生意火爆,人手实在不够用了,就剪了几个纸人迎客端茶。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姑娘,奴家这厢跟您赔个不是……”

说罢朝他们盈盈施了一礼,身子娇媚得如水蛇般软了下去。

风尘里出身的女子,温柔又多情,一双桃花眼弯弯笑着,在白珞看不见的角度朝她身后的俊美公子抛了个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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