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揭穿尤利安以后，他就不怎么愿意让他靠近自己的私人空间了。

“对了，我这次出去时，去了某个人类国家的王都。”尤利安被他带着来到了法师塔底部，勉强能算得上公共空间的大厅之后，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突然说道，“我看宫廷厨师们做的蛋糕不错，就给你带了一块。”

他将手背向身后，随后变出了一个盒子，盒子上还打着夸张的蝴蝶结作装饰：“你们的浮空城也很不错，不过享受方面就比不了陆地上的那些地方了。把这个送给你了。”

季行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带东西，有点不知所措。

但接下来就由不得他了。

尤利安似乎觉得看他吃东西比自己吃更有意思，开始变得热衷于投喂他。

“怎么样？”用叉子叉起一个鲜红的果子，将其投喂给季行以后，尤利安期待地问道。

“嗯……很脆，汁水很多，很好吃。”季行试着回答道，却看见尤利安的脸色逐渐发生了变化。

“你是不是，没有味觉？”尤利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味觉？”季行迷惑地反问，“什么味觉？”

“就是，甜或者苦之类的。”尤利安试图描述，却发现自己很难描述出来，“算了，不如带你感受一下吧。”

尤利安对着季行施法：“接下来，你的味觉会和我的感受互通。”

他又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入了自己口中，吞咽完毕后再次问道：“这回有什么新的感受吗？”

季行诚实地摇了摇头，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尤利安期待的目光变成了震惊，他不死心：“真的没有？”

季行再次诚实地摇头。

这回，尤利安脸上无论何种情绪都挂着的笑意也维持不住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法术失败了，没再说几句就跑走了，说是要精进一下自己的法术。

接下来的几天简直就变成了尤利安花式展示法术失效的鉴赏大会，每次都是充满自信地过来，最后狼狈地离开，并表示自己一定会让他重新拥有味觉。

不错，尤利安甚至已经主动拔高了目标。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尤利安为什么如此热衷此事，但很显然，尤利安已经与这件事杠上了。

直到他们终于收集齐了需要的材料，一起寻找到不引人瞩目的地方，绘制完成了需要的传送阵，即将发动阵法的时候，尤利安突然从法阵中心离开，转身走向了他。

“怎——”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尤利安的手指点在了唇间。尤利安专注地在他的面前绘制着什么符文，暗金色的力量形成一个图案，印在他的唇舌之间，又隐入皮肤，消失不见。

“要再来试试吗？”尤利安塞给他了一块点心，“应该是甜的。”

季行打开包装，咬了一口，居然真的拥有了从未有过的感受。

在以往，进食对于他来说只是一项必须的、维持生命的活动，其中毫无乐趣可言。但现在，他也感受到了与常人无异的滋味。

“怎么做到的？”

他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忍不住抱住了尤利安。

“一些小法术啦，是幻术，本质还是欺骗你的感官而已。”尤利安有点不好意思，耳尖也有些发红，“至少能够维持几年。如果和我设想一致的，那也行它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好了，再见吧，多谢你能帮我回去。”尤利安没多久就恢复了平常爱捉弄人的样子，凑近到他耳边，“当然，现在啊，如果你想让我永远留在这里，我也会答应哦？”

……

记忆结束了。

但季行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回忆中脱离出来，他的视线变得昏暗，还夹杂着不祥的血色。他试图张开嘴，却觉得自己的脖颈像是被灌入了水泥。于是他攥住了尤利安的胳膊，恍惚中，感受到尤利安扶住了他的肩膀，带着他向一旁走去。

“你，愿意，臣服于我。”

有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季行发觉自己已经站立在了一片血色的大地之上，淡红色的水面浅浅没过脚腕，水面下是深红的细沙。

“我，将赐予你，完整。”

季行抬起头，向前看去，却也看不太清晰，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少年的身影周围，是几个像守卫一般保护着他的人影。

渐渐地，随着他不断向前走去，他终于听懂了少年所说的话。

那人说，只要自己臣服于他，不再抵抗，他就将赐予自己“完整”，让自己重新拥有味觉，以及这具躯体上本不应残缺的一切。

“我说，”季行艰难地开口说道，声音沙哑残破。

而前方的少年也正期待着。

“——你的交易对我来说，是不是太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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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沈林：再次上分

“怎么了？”

等到他说出这句话以后，红土、看不清面目的少年就都消失了，季行眨了眨眼睛，视线由模糊回归到正常，他发现尤利安正关切地看着他。

“我好像又想起来了一些东西。”季行按了按太阳穴，刚才的那一瞥似乎极其耗费精神。

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肯定就是苏伊。苏伊曾经确实显现过一些神迹般的能力，治愈疾病，消除残疾，虽然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获救的人无条件服从于他。只不过，季行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将恢复味觉这件事当作可以与自己交易的筹码。

见识过尤利安的真心之后，再面对不加掩饰的利用和高高在上的态度，他不被气到就已经不错了，更不可能对苏伊产生半分好感。

而在他的记忆中，先被“拯救”再爱上苏伊的人也不在少数，其中还不乏本应心思深沉的人。尽管苏伊身上的诡异力量对大部分人来说近乎无解，但真心与否的差异，难道不会让他们升起半点疑虑吗？

“所以，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跟你认识了？”他问道。

“没错啊，我们曾经关系那么好，可惜后来你再也没有想起来过我，直到——”

尤利安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直到什么时候？”季行的表情分明没有变化，却无端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尤利安在离开之前，曾经给他留下了不少知识。除去异世界与他所在世界的关系、如何打开通道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能够再次与他产生联系的方式，一份教他如何与尤利安契约的方法。

“我说什么了吗？”尤利安赶紧抢先反问，“就是感慨一下你太久没有想起来我，直到你再次找到我的时候啊。”

标准的废话文学。

不过季行也没打算追问下去。

“不得不说，我觉得小时候的你还可爱的。”尤利安在自己胸前比划了比划，“只有那么一点，天天板着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很想偷走。”

“偷走？”季行觉得好笑，“想把我带到哪里？你别忘了，当时可是你被困住离不开了。”

尤利盯着他，突然露出了有点郁闷的神色，叹了口气：“如果我当时留下来了……说不定会更好。”

“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当时要是留下来了，我们就该双双挂科了。”季行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在拉着他的手，也许是从记忆结束就没有松开过。他学着尤利安有时做的那样，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果不其然，尤利安的手突然用力攥紧了他。

“真是难得，”尤利安将他的手拉向了自己身前，端详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一样看着它，“我居然也有一天能抓到你搞小动作。”

季行也任他摆弄。他想了想，也赞同道：“好像确实是这样？这种‘如果’从最开始就是一条不存在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