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你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当然，所谓的看透和针对都只是陶瑜本人的幻想罢了，实际上，这不过是固定的工作流程。

陶瑜这回终于坚持不住，松口了：“……认识。”

“那么，”审问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打断，他急切地反驳着，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会出事，只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你们不能因为我碰巧活下来就认定是我害在他们！”他挣扎起来，似乎是像揪住来人的领子逼迫他听信自己的话，“你们这些人不也常安抚其他人，说活下来的人没必要自责吗？！”

审问者无视了他的疯状，实际上，在他所见过的人中，陶瑜的表现算是最末一档的了。他回味着陶瑜刚才所说的话，意识到陶瑜暴露出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运气……没错，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就是运气。”

他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越来越兴奋，最后专注地盯着陶瑜，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展览品。

这让陶瑜心里发毛。他虽然能力不行，但也在异管局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深知这群人都是什么样子。里世界本就不完全遵循表世界的法制，而为了震慑他人，规则更加严格，惩罚也更重。

如果他无法脱罪，那就彻底完了！

陶瑜已经临近崩溃。

他很清楚自己如果被关进去，往后将要度过的会是怎样的生活。

而他现在更隐约有种感觉，觉得这些人似乎真的掌握了什么对他极为不利的证据。不，倒不如说，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有所猜测，只不过不敢面对，唯有自我欺骗才能心安理得享受成果罢了。

“当然，我们还是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据的。”审问者向他告别，在他面前拉开一扇门，又消失在门后，离开了这里，“希望你能拿出来反驳我们的材料吧，否则——”

跟在“否则”后面的是一串笑声，这无疑是让陶瑜更加情绪激动，认定了他是在嘲讽自己。

不过他也只能徒劳的看着那扇门被关上。

“他们怎么会知道，怎么可能？”陶瑜喃喃自语，这次他不再烦躁地在床铺周围转圈，而是颓废地坐在了床上。

「不要急躁，你还有机会。」

刚才主体活跃了一瞬，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沉寂，短暂得像是幻觉一样，但系统还是终于又获得了一点额外的能量，有能力再将之用在宿主身上。

“什么机会？”陶瑜的声音死气沉沉的。

「虽然不知道季行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行动，但我刚才已经探测到了，他刚联系上一名在总部资料库工作的异管局员工。」

“资料库？”陶瑜躺到了床上，懒散极了，声音却也极其轻慢，“资料库的人有什么用？”

系统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了下去：「根据我的测算，再等两天，两天之后会有转机。」

“行吧，随便了。”陶瑜明显没有听进去它的话，“你现在说话怎么和那帮算命的似的？那我就再等等吧，反正现在也什么都干不了。”

他不再说话，大脑也放空了，只剩下一些杂乱的思绪突然从脑中掠过，别的什么也没有了。系统也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他们这边陷入沉寂，但别人就没法这么轻松了。审问者所写的报告让负责跟进调查陶瑜的人都炸开了锅。

“你提到了运气？”肤色略深的高个男人眉头紧锁，他看向了审问者，“你的意思是说，他确实是格外好运，这种好运甚至能让每次派去调查他的人都被骗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能与其他人的供词对应上。”戴眼镜的女人扶了扶镜框，“在他们的供词中，确实提到过是他们觉得陶瑜亲切，主动帮他圆谎的。而他们的精神状况都没出过任何问题，不存在硬性精神控制的情况。”

“不……其实我没有把东西都写上去，”审问者忍不住插话说，“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能在无意识条件下，将自己的厄运和别人的好运互相转嫁？”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高个男人当即反驳道，“运势本就虚无缥缈，想要换运既要做众多准备，又极容易反噬，不可能会有无意识的情况。”

“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在我们这里并不常见罢了。”戴眼镜的女人平和地反驳道，“别忘了，在几十年前，国内外就已经达成了共识，确定了我们的世界是处在无数个世界中间的‘通道位面’。”

“有些本土的非凡体系无法做到的事，对于其他世界的生命来说就很简单，甚至是有些生命的特性。”她继续说道，“本土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身上出现变异的能力，也并非不可能。”

“可惜我们对这方面的研究不够。”高个男人也被她所说服了，叹了口气，“据说陶瑜身上仍旧有些异常，不过也很难解决，大部分人又希望能快点解决问题，免得再出了什么差错，毕竟这样的人放在异管局里就是一个隐患。”

“再等几天，等到讨论结果出来，再决定最终如何处理吧。”审问者说，“实在没有办法，干脆还是找季行吧。反正陶瑜的能力就是在与他接触之后失效的。”

——两天后——

清晨，关押陶瑜的异管局第二看守所门外走来了两个黑衣的男人。

第二看守所设在郊外，准确来说，是在普通人眼中未经开发的深山老林里。也正是因此，两个一身黑还戴墨镜的男人才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被拍成视频配上骇人的震惊体标题。

他们没有靠近大门，像是等待着什么人一样站在外面。没过多久，一个略显苍白的身影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江远桥，江队长的妹妹，季行曾经的高中同学。她目前在异管局总部的资料库工作，平时经常出现在总部图书馆内。

“你们来了？”

短暂的寒暄过后，她就带着两人走进了看守所。

“内部员工的待遇还真是不错。”尤利安跟在她身后，放肆地观察着这内部的环境，感叹道。

“成为内部员工确实挺好的，不过你没有希望了。”季行煞风景地说道，她还问了江远桥一句，“对不对？”

江远桥也点头答应：“没错。季行的身份还挺重要的，他身边的人也早就被我们排查过了。必要工作，相信两位也能理解。”

她向后瞟了一眼，见两人没有丝毫不悦，就继续说了下去：“至于尤利安先生吗，立场成谜，实力成谜，别的也完全查不出来，更别提少有的关于您的资料还都是各种被怀疑，总的来说，你不符合我们的标准。”

她极力说的委婉一些，不过却没什么办法，最后就差把“确实不像个好人说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放心让我进来了？”

江远桥只好露出尴尬的笑容：“这不是情况特殊吗？而且我们也相信季行。”

季行跟在后面，只觉得无语。他脸皮要是再稍微薄那么一点点，现在就会选择翻窗户逃跑，而不是待在这里。

好在，这条路很快就走完了，他们被送到了暂时关押陶瑜的房间门口。

“如果推测都成真的话，那陶瑜的情况就比较恶劣了，本来不该让他与别人接触。”江远桥解释道，“不过，他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具有研究价值，这次研究所才会跟着参与进来。希望你们能遵守约定，探监时谨慎些，结束之后将与他的特殊能力相关的都告知我们。”

她所在的资料库是隶属于研究院下的，也正是因此，季行才会先找上他。当然，还有更重要、非她不可的事——

“放心，”季行答应说，“我向来遵守承诺。至于尤利安，我也可以为他负责。”

尤利安悄悄做出了惊喜又感动的表情，被转过身、与二人面对面站着的江远桥看了个正着，让她露出了嫌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