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绝不能让他在现在就想起来这件事，否则以季行现在这副半成品的样子，对上那东西，只会有一个下场——

季行在想起来这一切的瞬间就被那东西同化成功，从此再也没有“季行”的存在，他们的计划宣告破产，尤利安永久的失去了属于他的灵魂。

可惜季行太过敏锐，尤利安害怕这次的阵盘会给他带来启发，让他察觉到自己有被隐匿起来的记忆。

第82章 戒指和镜子

尤利安口中的“祂”也正是曾经入侵埃伯辛大陆、并且在被季行重伤之后就对他怀恨在心的存在，一位以欲望为其力量根基的邪神。

无尽的星间有着无穷的危险，大部分混乱系的邪神都在星间游荡。在那里不存在任何规则，所有存在都渴望着杀死其他的存在，剥夺祂们的意识与力量成为使自己壮大的材料。

如果祂们这种存在没有构造出属于自己的神域——相当于居所和领地，就极容易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而现在紧追着季行不放的邪神也确实没有自己的居所和领地。祂在最初会盯上埃伯辛大陆，也正是因为想要得到信徒、奴仆和力量，想要获得属于祂的神域。

这位邪神以欲望作为力量的根基，能够行使出的力量也自然只能和欲望有关，这就是为何系统和几位攻略者的行为都如此古怪。而祂的本体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混乱的触手，空有力量而缺乏意志，只是被最为原始的生存本能所驱使着。

祂曾吞噬过一个人类的灵魂，而这个灵魂因为某种不明原因没有被彻底消化掉，反而保留了一部分神智。

那个曾经被季行救下、之后近乎毁灭整个埃伯辛大陆的最初攻略者“苏伊”，正是邪神力量与人类灵魂结合的产物。

“苏伊”就像是邪神外延的器官、为蚁后捕猎的工蚁。

可惜，就在祂们即将成功的时候，季行破坏了一切。

——他将邪神的本体撕碎成碎片，同时也让自己的灵魂破碎成无数的碎片，与邪神碎片嵌合在一起，阻止它们的重聚，并试图获得邪神的力量。

这就是尤利安所知道的一切了。

“看系统和那些攻略者的样子，邪神本体应该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还有希望。”尤利安手中的笔尖一顿，在纸上划出血红的痕迹。

他将笔拍在了桌子上，声音有些刺耳，但尤利安毫不在意，他的心思已经到了别处：“现在还是先去检查一下两地的状况吧。”

对于目前的状况，他有些想法，不过还是要先确认季行和邪神两边的情况如何再做决定。

埃伯辛大陆经过苏伊的肆虐折腾，早就与毁灭无异了。他们将其废物利用，把邪神被撕裂的本体封印在了大陆各处。

至于季行本人的灵魂碎片，储存在了尤利安提供的镜面中，也就是在他家中那条挂满无数破碎镜面的走廊里。

在那里，季行的灵魂碎片得到缓慢的净化和修复，净化成功的那些则再次通过梦境，被他所吸收。

尤利安以前不理解季行的做法，现在虽然还是难以接受，但也有些别样的看法了。

不过，一想到要面对那一整墙破碎的镜子，他就感觉有些发怵。

忍不住想要退缩。

每次去检查镜廊，他都会在那些镜子面前站立很久。

尤利安不理解季行为什么要战，为什么为了打败邪神，不惜让自己的灵魂破碎成这副样子。

不过他最早见到季行的时候，对方的灵魂早已经不可逆地破碎了。尤利安能做的只有带季行离开，却无法劝说他放弃。

在他认识季行、并且将对方的灵魂碎片安置在那些镜子里之后，曾经有和他还算相熟的恶魔来过他的领地。

“你这里怎么这么多镜子，还是碎的？”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给你的领地起过名字？万镜之城，怎么样？”

“不怎么样，很不怎么样。”当时的尤利安黑着脸回答，之后就随便找了个“你起的名字太难听了”的借口把熟人揍了一顿。

他下意识地不希望有人总提起这件事，提醒他关于季行灵魂的事实。

而这回，尤利安也再次选择了顺从了本心：“算了，还是先去看邪神本体怎么样了吧。”

……

邪神本体的碎片没什么异动，依旧在他和季行曾经封印的地方，上面残存的力量还比尤利安上一次检查时更加衰微了。

这些东西现在相当于无意识的肉块，可以任尤利安折腾。

如果过来的是季行，他检查完之后大概就不会再管，会直接走人，不过在这里的是尤利安，他不愿意离开得那么干脆了。

“这回把你们变成什么好呢？”

曾经属于大陆诸神、在诸神被邪神所控制之后荒废了、最终又被用来封印邪神的神殿深处，威力巨大的复杂法阵中央，尤利安拿着一根小木棍，一下一下地戳着地上的……西瓜虫。

西瓜虫被戳了第一下之后就把自己团成了球，现在连续不停地被戳着，更是不愿意展开身体。

它看起来很渺小，似乎尤利安手中的木棍再稍用些力气，就能够将它变成一滩烂泥。但尤利安清楚，一旦他真的破坏了现在的这个变形，邪神就会被从幻境中惊醒，开始反击。

所以他现在最多也只能玩这些小把戏，发泄发泄自己心中莫名的郁闷之情。

玩了半天，实在是无聊了，尤利安挥了挥手，将它变形成了一块石头。

他站了起来，叹气，这下没办法躲避了，他必须要去面对季行的灵魂碎片了。

就在尤利安异常纠结、心情起伏不定的时候，季行却是在阅读地狱科普小册子，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状态，有时候还差点笑出声来。

他现在所看的这本书就是尤利安之前放进他的梦境中，想办法让他看到的那本《地狱》。

它曾经在梦境中的图书馆里出现过，现在看来，全名应该是《地狱：一本百科全书和旅游指南》。

季行已经想好了该在戒指上刻印哪些法术，并且已经设计好了组合方式。一般来说，到了这一步，就只剩下不怎么费事的打造环节了。

不过他又觉得上面附带的法术太过普通，不够有纪念意义，现在季行就是在给自己的新设想找素材。

找着找着，他就想起来了尤利安想让他看到的这本《地狱》。而翻着翻着书，他就不自觉翻到了风俗习惯，准确来说是婚约这一节。

“在主流说法下，目前地狱中流行的婚契有三种来源……”

“某位实力地位极高的魔女曾经骗较弱的恶魔与她签订奴隶契约，被欺骗的倒霉鬼从此供她驱使。不料有聪明人抓住漏洞反将一军，从此两人无法对付对方。百年之后，他们终于相爱，当时的互相制衡契约也逐渐发展，成为了如今的形态。”

“第二种：自古以来，恶魔与人类互相利用，试图依靠契约和力量逼迫对方给自己打白工，在契约中钻漏洞与反漏洞成为常态，最终发展出一套极其严谨的契约体系。”

“这一体系在两位知名人物的应用下名声大噪，也因为契约双方的关系而被纳入婚契范畴，命名为‘梅菲斯特——浮士德体系’。”

“第三种则来源更为隐秘，据说在某个名为‘学会’的秘密组织中广泛应用，在最开始是作为彼此信任、永不背叛的保障，后来却因为两位学会高层的关系改变而在功能上发生了变化……”

季行笑着笑着就愣住了。

他再次坚定了不跟尤利安去地狱的心思。

毕竟这种地方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能去的，他可不想生活在这么一个恶魔堆里。

看看这段对婚契由来的解释就知道了，这帮恶魔有搞主奴搞出感情的，有压榨彼此给彼此挖坑挖出感情的，还有一起当秘密组织同事当出感情的。

季行试图对自己刚看完的东西进行简单概括，最终只能得出结论，认为尤利安实在是难得的正常恶魔，称得上是居家好恶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