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夫君+番外(36)

作者:蜀三兔 阅读记录

那园里搭了个戏台子,旁边有一群穿着马甲的侍从,鱼的脑袋,人的身子。

在岸上,高贵的是人,被吃的是鱼。

在海里,高贵的是鱼,等着被吃的是人。

所以像他们这种分化失败的低等鲨族,为了谋生,只能学着凡人的样敲锣打鼓。

戏台也像人间那样造得有棱有角,四四方方,但又比人间的花哨,到处都是珊瑚海星,还有几个低级的水母族的飘在那,像个灯笼似的照明。

台子上,有两鲨族的鲛人正在唱戏。

离渊往那贝壳制的椅子躺下,绷着脸,看着台上的戏,眼光里还冒着火,心里那股气还没下得去。

台上唱的是鲛人的传说。

说是鲛人这种生物世间稀有,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他们只有遇到真爱,为了繁衍后代的时候才会选择性别分化。

对于本身无性的鲛人来说,最浪漫的事,便是我愿为你选择性别……

刚唱到这,就离什么情啊爱的不远了。

离渊听得心烦,抓起桌上碟子里的小食,往台上一扔:“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绵绵无力的要死啦?换!”

台上两鲛人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被离渊这么一呵,竟吓得瑟瑟发抖,听她说“绵绵无力”,赶忙换了调子,唱起了鲨族将士开拓海域奋勇杀敌,战后萧瑟,赢也是输的悲壮。

离渊听得闹心:“再换!”

长长的黑鱼尾猛地一甩,激起海水翻涌。

台上两鲛人摸不清离渊的心思,害怕的抱一块儿。

小的那个缩大的怀里,带着哭腔问:“哥,到底是让咱唱啥呀。”

其中大的那个壮着胆子,飞快地往离渊脸上瞧了一眼,那紧皱的眉,阴郁又悲伤的眼,分明是受了情劫!

大的冲小的使眼色:“离渊大人怕是发春啦,咱们给唱个应景的吧。”

随即,两人缀满珍珠的广袖一甩,唱起了一段错爱之缘。

先说那貌美佳人扮作男装,带着丫鬟逛花灯节遇上了翩翩公子,一眼千年,相见恨晚。

一见之后,公子堕入情劫,茶饭不思,心念佳人,闹出了一场相思之苦。

眼看着春去秋来,病榻前的公子终是想通了,爱人爱景,情谊无关男女,只要是那人足矣!

公子立即登门提亲,跪在堂上一片肺腑之言,终是感动众人,后帘掀起,佳人款款而出,方知心上人原是女儿身。

最后两人恩恩爱爱,皆大欢喜。

唱完,台上两鲛人已泪流满面,抱在一起,为这场错爱之情感动得死去活来。

半晌后,忽然想起戏台前还有一人。

抬头一看。

下方桌椅板凳,盒中精美小食,全被掀翻在地。

唯一的观众早已离席,只留下一片狼藉。

小的懵懂的问:“哥,是不是咱俩唱得不好,所以大人才生气的走啦?”

大的想了想说:“唱人心坎里了就是好。”

第34章 离渊的纠结

离渊从戏园出来,直接回了寝殿。

躺在大玉贝壳制的软垫上,想起刚才戏里唱的痴男怨女,想起别人的幸福美满,反观自己孤身一人,心里更觉得空落落的。

在这之前,从未觉得寝殿这般空,这般大。

装潢得再华丽又如何,一切都那么冷,海水也是冰冷的,都不如在徐容身边暖和。

离渊将脸在软垫上蹭了蹭,思念令她心倦,又不禁把红纸人拿出来看,放在脸边,闭上眼,好似徐容还在。

她摩挲着红纸的表面,感受着指腹下的光滑,想起徐容烤的鱼,想起徐容的笑,想念她的温暖。

在徐容家里那几天,在船上那几日,时候不长,但却抵过这空虚漫长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每一回想起来,那些日子都如此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只盼着那段日子能更长久一些。

但是不能了,她连上岸去看看她都不行。

徐容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她不爱,她也瞧不上的男人。

想起那个恶霸,之前把徐容欺负得那么惨,如果徐容真的嫁给他,他能待她好吗?

离渊握紧拳头,恨那恶霸,也恨自己。

当初为何袖手旁观,就看着徐容被欺负。

明明她是为了自己才被盯上,她是为了救她才摊上那档子事。

离渊知道,她是可以跑的,但她没有。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

离渊对于人类从来就没什么好印象。

偶尔听鲨族的人提起,也觉得那是很遥远的族群。

他们是敌人,是陌生人,就像岸上的猴和水里的鱼,根本没法连在一起。

但徐容不一样,她主动收留了她,收留她这个来历不明,甚至性子刁蛮的人。

鲨族的侍从都说她难伺候,都怕她,只有徐容肯哄着她,肯亲近她。

如此一想,更是怅然若失。

其实这些本不该想的,她都已经回来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呢。

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她还有上百年上千年,那么长的光阴,再鲜活的记忆回头就忘了。

“是啊,忘了吧……”

离渊盯着枕上的红纸人,觉得都是这红纸人在扰乱她的心。

盯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纸人攥住,趁着那股决心的劲儿,趁着还没反悔,也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五指一捏,噗呲一声,纸人碎了。

手指摊开,圆滚滚的纸人成了纸屑,看不出形状,落在软枕上,四分五裂。

东一块西一块的纸屑,混着海水,在离渊眼前轻轻晃荡。

怪了,她竟还能看出纸人的脸在哪,还能看见堆褶在一起的眼睛,像是在哭……

在哭……徐容哭了吗?

对了,今日那丑八怪赵有鱼说徐容哭了,因为她要嫁给那个恶霸,没有人能救她。

离渊像是真的看到了徐容抹眼泪的样子,猛地怔愣在那,心脏抽似的疼。

离渊瞪着眼,盯着纸人一眨不眨。

良久,或许也没有太久,眼眶一下就热了。

只听嗒的一声,滚烫的热泪流了出来。

化作一粒珍珠,重重击打在贝壳的边沿,像是敲在了离渊的心上,又像是敲中了大脑,整个人清醒过来。

徐容送的礼物没了,那是唯一的,她们之间有过连系的见证。

离渊像是病了,心脏剧痛,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衫,用了治疗术也不管用。

疼,还是疼,像是被人施了咒。

理智和情感的拉扯,在心上反复割据。

“不……我没错,就该如此,就该如此……”离渊泪流满面,啪嗒啪嗒的珍珠滚落一地。

她不敢再看那堆纸屑,逃也似的爬起来,朝着殿外闯去。

雕花大门敞开着,寝殿依旧空荡荡,在冰冷的海水中,只留一堆残破的红纸屑上下漂浮,那么红。

红色在人开心时是讨喜的,寂寞时,就变得刺眼。

离渊闯进皇姐处理政务的大殿,像躲避怪物追捕似的缩在珠贝塌上,蜷缩着,像是被谁打了一拳,蔫蔫的没精神。

离渊的皇姐,是如今鲨族的族长,名为离帝。

天宝帝渊,天宝是天宝岛。

帝渊,则是由鲨族离氏两子取名而成。

离帝已过成人礼,在鲨族以女为尊的海域,是真正的皇室贵女。

离帝看不惯离渊这副样子,摆摆手令旁人下去,寝殿只留她们二人,这才提着裙,下了台阶去到离渊身旁,问她:“还有几日就是你成人礼了,这会儿又在闹什么?”

离渊侧躺在软垫上,黑色的鱼尾无力的垂在贝壳外。

她一头黑发未扎,随意披着,将脸遮了大半,闷声着问:“皇姐,若我说……我想成为男子呢?”

“胡说!”

离渊话音刚落,就被斥了一句,“除非你是不想要我这个皇姐,不想要你皇室的身份了!”

再凶恶的人,都有一个能制住他的人。

向来无法无天刁蛮豪横的离渊,最怕的就是这亲姐,只要离帝一发怒,她的气势上永远会弱那么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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