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374)

项少龙苦笑道:“若你是我,会高兴吗?”

琴清绕过了他,移到他身前,淡淡道:“当然不高兴哪,可是你知否刚才的行为,实在太不尊重人家呢!”

项少龙呆了一呆,自省其身,暗忖若两人间并无情意,刚才的所为,对琴清实是无礼之极,但若郎情妾意,又算甚么一回事呢?如此推之,琴清看来只把自己当作知己,而非情人,这么说他和纪嫣然都会错意了。想到这里,不由心灰意冷,兼之想起赵雅和善柔,更是万念俱灰,颓然道:“是我不对!琴太傅请见谅。”话毕绕过她,踏出门外。

琴清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道:“项少龙,答琴清一个问题好吗?”

项少龙再次止步,冷淡应道:“琴太傅请下问。”

琴清犹豫半晌,幽幽道:“你究竟使了甚么手段,使太后同意让昌平君当上左丞相呢?”

项少龙恍然大悟,原来琴清是误会了自己,由于她在宫内耳目众多,得知了自己与朱姬独处后,立即得到了朱姬的支持,故以为自己用的是美男计,故对他心存鄙视,于是变得如许冷淡。

不由摇头苦笑道:“琴太傅原来对我项少龙这么没有信心,罢了!你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好了,横竖我也给你误会惯了。”再不理琴清的呼唤,迅速离开琴府。

刚与十八铁卫驰出琴府,迎头碰上了嬴盈和几位女儿军的少女,想避都避不了。

两队人马在道旁勒马停定,嬴盈显是心中有鬼兼有愧,神倩尴尬道:“项大人你好!为何回来这么多天,仍不来看望人家呢?”

项少龙此时心情大坏,又知嬴盈终日与管中邪鬼混,哪有兴趣敷衍她,冷冷道:“嬴大小姐会有空吗?”再不理她,拍马去了。

◇◇◇◇◇

回到乌府,忙找纪嫣然。

这才女刚做完她最心爱的两件事,小睡醒来后,洗了个热水浴,香喷喷的挨在小几上,背靠软垫,身上还盖了张薄被,一个人悠然自得地在看简书,怀中还搁着一支晶莹的王箫。

这幅动人的绝世佳人休憩图映入眼帘,项少龙立即忘记了今天的不愉快,毫不客气地钻入了她的锦被内,埋进了她的香怀里去。纪嫣然欣然放下简书,任由项少龙嗅吸她的体香,徐徐道:“夫君大人是否受到挫折了,否则怎会一面忿然之色?”

项少龙舒适地叹了一口气,先把吕不韦悬赏市门的事说了出来。

纪嫣然蹙起黛眉,交叉双腿,把几条垂樱的秀发拢拂着,淡然道:“吕不韦这一手确是非常厉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新圣人的样子。但也非全无应付的办法,噢!不要亲人家那里好吗?教人怎为你筹谋呢?”

项少龙把贪婪的大嘴移离她的胸脯,不情愿地坐了起来,细审娇妻黑白分明的秀眸,喜道:“早知你定有办法的了。”

纪嫣然白了他一眼,美眸泛出笑意,油然道:“我也看过吕氏春秋,确是本不朽巨着,但最弱的一环,却是吕不韦拾人牙慧的理论。比起我干爹,他真是差远了。那致命处就是不合时宜!只要我把干爹的五德终始说抬出来,包保可盖过他的高调空言。”

项少龙皱眉道:“干爹的五德说不是一种预言学吗?怎派得上用场?”

纪嫣然伏入他怀里,娇笑道:“夫君大人真糊涂得可爱,吕不韦摘撰《吕氏春秋》的目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圣人身份造势,以压倒秦人的君主集权。只要我们把五德终始说活用,例如周得火德,秦得水德,水能克火,故无所不胜。自然可把储君变成应运而生的圣人,那何时才轮得到吕不韦抬头?”

项少龙大喜,将散发着浴后体香,娇慵无力的纪嫣然整个抱了起来,哈哈大笑道:“纪才女这就陪我入宫见驾好了。”

纪嫣然抗辩道:“人家现在这么舒服,明天才入宫好吗?”

项少龙笑道:“不!出嫁从夫,纪才女要立即陪我去才行。”

闹得不可开交时,田贞来报,琴清来了。

纪嫣然挣脱他的怀抱,亲了他一口道:“你去招呼清姊,人家换好衣服!便陪你入宫吧!谁叫我纪嫣然嫁了给你哩!”笑着溜开了。

项少龙步入主宅的大厅时,琴清正背着他静观园内满铺白雪的冬景,优美高雅的娇躯,是那样实在,带着说不出来的骄傲,丝毫不受世俗沾染。

来到她身后,项少龙涌起歉意,暗责自己的器量太窄了,累得她要纡尊降贵来找自己。

轻叹道:“对不起!”

琴清的娇躯颤抖了一下,用力地呼吸了两口气,似是要竭力压下波动的情绪,出奇平静地道:“项少龙!琴清今趟来拜访,是要和你弄清楚一件事。”

项少龙很想抓着她香肩,把她拉入怀里,只是琴清那种孤清高绝的美丽,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使他不敢造次。

再叹了一口气道:“若只是违心之言,就不要说好了,我已不再骗自己了,但望琴太傅也向我这好榜样多多学习,哈!”

琴清转过娇躯,秀眸闪着亮光,大嗔道:“琴清何时说过违心之言呢?”

项少龙知道经过此一误会,两人的关系亲密了很多,不过由于琴清长期守寡,无论心理和生理都很难接受“得寸进尺”式的冒犯,适可而止道:“那就最好了,现在我要和嫣然入宫觐见储君,琴太傅要和我们一道去吗?”

琴清忘了自己的事,讶道:“甚么事要劳动我们的纪才女呢?”

纪嫣然这时盛装而至,三人边说边行,坐上马车,入宫去了。

◇◇◇◇◇

在小盘的书斋内,聚集了小盘的权力集团里最重要的几个人:项少龙、李斯、昌平君、王陵。琴清,与小盘一起聆听得到邹衍真传的纪才女详述五德终始说。

纪嫣然坐到小盘右方首席处,以她一贯洒脱恬逸的风姿,娓娓为各人道来说:“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神。所以能一统天下者,必须得到五行中其中一德才成。五德就是金木水火土,每德到了一定时期就会衰落,而另一德就会代之而兴。黄帝得的是土德;接着是木克土;故夏禹得木德;金克木,商汤得金德;火克金,周文王得火德;现今周朝衰败,乘时而起的,该是克火的水德了。”

小盘听得目射奇光,喃喃念道:“水克火!水克火!”

王陵生性谨慎,道:“老臣知道邹大家学究天人,但终是一家之言,未知是否有任何根据呢?”

纪嫣然美目流转,登时使室内包括小盘和项少龙在内的男人,无不心迷神醉。

淡然自若道:“五行之说,早见于《尚书》之内,所谓水日润下,火日炎上、木日曲宣,金日从革,土爰稼樯是也。自古以来,便有‘天有六气,降生五味’之说,五味就是金味辛,木味酸,水味咸,火味苦,土味甘。故音有五,是为角、征、宫、商、羽;味有酸、甘、苦、辛、咸;色则青、赤、黄、白、黑,均与五行相配合,相生相克,循环不休。”

坐在她旁的琴清接入道:“孟子也有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故‘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由汤至文王五百有余岁,由文王至孔子五百有余岁’,正是五德交替的现象。”

李斯哂道:“孔子顶多只是个贤人,那有资格称王者,我看该是轮到储君了。”

小盘大喜,但又有点担心自己非是这“新圣人”,皱届道:“谁是孟子口中所指每五百年多便出世的王者,只是空口白话,怎样才可拿来打击吕不韦的谬言?”

项少龙笑道:“靠的当然是宣扬的手法和才女干爹邹先生的权威,试问谁比邹先生更有资格判断谁是新圣人,哪到别人不心服呢。”顿了顿肃容道:“我们便利用这五德终始说,同时推行李大人草议三公九卿的新官制,定可重整朝政,不让吕不韦肆无忌惮的横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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