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出书版)(499)

慕容战胡涂起来,道:“我们不是已分析清楚了吗?对方怕我们在集外取得立足点,采断其粮道的战术,所以必须主动出击,以令这情况没法出现。”

刘裕道:“问题出在内奸上,姚兴从内奸处晓得我们兵精粮足、士气高昂、战马齐备,对一个擅守的统帅来说,当然晓得这样的一支部队,纵然兵员较己方少,亦不宜在平原荒野硬撼,胜也是惨胜,何况边荒是我们的地头。更关键的是对方手上有”盗日疯“,我们若想设营立寨,反正中他下怀。我们因应形势而变化,敌人亦不住修正策略,此为兵家常事。”

慕容战点头道:“你老哥的顾虑非常有道理,这么看!姚兴和慕容麟固守不出的可能性非常高,待消磨我们的战意十气后,再以”盗日疯“配合奇兵袭营,我们将难有胜算。任我们如何自负,仍是没有能力攻入边荒集,因为对方的兵力比我们多出一大截,且是以逸待劳。”

姚猛色变道:“那如何是好呢?”

刘裕回复从容,道:“首先要看燕飞和宋老哥此行收获如何,但我们也必须着手准备,尽管没有”盗日疯“,也要想办法应付。”

此时手下来报,屠奉三回来了。

看到颖水码头区的情况两人眉头大皱。

敌人夹岸设立三十多座箭楼,大部分置于西岸,其中十二座沿东岸依地势高低而建。在离边荒集下游数十丈处,有两重拦河木栅,旁边岸上各有一座石砌堡垒,配以陷坑拒马,把水陆两路完全封闭,此时码头区灯火通明,二十多艘货船泊在西岸,数以千计的人正忙碌地卸货,再以骡车把粮货送入小建康。

两人在西岸一处高地遥观敌况,均大感不妥当。

宋悲风倒抽一口气,道:“这两座堡垒是新建成的,我离开前末见存在。”

燕飞道:“敌人改变了策略,该是因从内奸处得到最新的情报,所以采取守势。更重要的原因是自恃兵力在我们三倍之上,又有”盗日疯“这毒招,故而不怕我们在集外立寨与他们对峙。”

宋悲风道:“你的猜测很合理。唉!我们怎办好呢?攻占钟楼的战术已行不通。”

燕飞坚决的道:“攻占钟楼是唯一瓦解敌人力量的方法,也是对方唯一的破绽。当口如不是慕容垂以河水灌集,也难以破集成功。如今我们兵力远及不上当日的慕容垂和孙恩联军,强攻边荒集是以卵击石。”

宋悲风道:“敌人运来大批粮资,显是有长期固守的打算,而此正是我们最害怕的情况。”

燕飞道:“先找到”盗日疯“的藏处再说吧!”

宋悲风叹道:“敌人防范之严密,小鸟也难飞进上,我们如何入集?”

燕飞目光投往码头区,道:“变作一条小鱼儿又如何呢?”

宋悲风道:“由这里到小建康的码头区,足有一里之遥,还要穿过两重木栅,更浮不出水面换气,你有把握办到吗?”

燕飞道:“只有五成的把握,可是如放弃尝试,我们此仗肯定有畋无胜,兼且时间紧迫,再不容我们等待另一个机会。”

宋悲风苦笑道:“好吧!我在这裹等你如何?”

燕飞道:“入集如此困难,进去后义要冒险出来,太可惜了?宋兄先返凤凰湖,告知刘裕这里的情况,我如成功潜入集内,会留在那裹,直至你们进攻的一刻。”

宋悲风道:“我们如何晓得你的情况呢?”

燕飞目光扫过颖水柬岸的十二座箭楼,道:“敌人在对岸的防御力最薄弱,是我们力能攻克的,只要配有挡箭车,便町轻易占领东岸。小建康最高的楼房是梁氏废园内的二层破楼,那亦是我们进出边荒集的秘道入口所在,现在该已被敌人堵塞。你们占领东岸后,我可以在高楼顶凭暗号与你们通消息。”

宋悲风道:“天下间怕只有你有此本领,好吧!一切依计行事。”

两人约好通讯的详细方法后,燕飞把藏身的东西交给宋悲风,然后掠往岸边,无声无息的潜进水裹去。

帅帐内。

刘裕听罢屠奉三此行的经过,道:“桓玄丧心病狂,反面无情,屠兄请节哀顺变。”提起桓玄,他恨不得拆其丹煎其肉,但又要把这种情绪隐藏。

屠奉三默然片刻,吁一口气道:“与桓玄交手,绝不容妇人之仁,必须以狠对狠,否则一下疏忽,他会教你永无翻身之望。”

又转话题道:“今次最大的收获,是争取到侯亮生加入我们的一方,没可能找到比他更理想的内应,此人识见不凡,又有瞻量,他更指出可行的方法。”

刘裕道:“信得过他吗?”

屠奉三道:“这要待日后的事实来证明,但我是倾向信任他的,你可知自己成为火石效应的最大受益人呢?”

刘裕心中苦笑,心忖知道事实的真相未必是好事。除了燕飞和系恩,自己便是第三个知道天降灾异,与他刘裕是不是真命天广全无关系的人。

应否向屠奉二说明真相呢?

屠奉三讶道:“你的神情为何这么古怪?”

刘裕道:“火石效应?唉!可能与我没半点关系呢!”

屠奉三道:“只要别人认为有关系便成,天意难测,人心更难测。至少侯亮生和建康的高门,都认为你足唯一与此兆头有关的人,其它哪管得这么多。对吗?”

刘裕记起燕飞的话,与屠奉三如出一辙。遂打消了告诉屠奉三真相的念头。问道:“侯亮生有什么好提议?”

屠奉三道:“他的看法,是我们这些老粗想不到的。最有启发性是他指出王恭与司马道子之争,事实上是改革派和保守派之争,而两人分别是现时两派系的代表人物。”

王恭教刘裕想起王淡真,登时心痛如绞,表面又不可现出迹象,那滋味确不好受。点头道:“这看法我还是首次听列,什么叫改革派?又何谓保守派呢?”

屠奉三道:“此正为侯亮生于我们的好处。上战场打仗是我们的本行,但治国理念却是我们最弱的一环,这也是胡人最大的弱点。”接着把侯亮生的看法说出来。

刘裕同意道:“确有点道理,侯亮生是个可用之材,将来……嘿!将来……”屠奉三道:“你仍未明白,这并非将来的事,而是眼前的事。由汉末开始,政治便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到晋室南渡,清谈风气大盛,人人只尚空谈,能拿出具体治国方法的只有王导、桓温和谢安三人,而他们都属改革派。王恭、王殉、殷仲堪等人,均属支持这种治国理念的人。你是谢去亲手挑选,而谢安肯点头默认的继承者,自然而然被视为改革派的人。只要你肯坚持改革的理念,不但会得到民众的支持,还会得到高门里所有开明人士的支持,直接影响你的成败。”

刘裕皱眉道:“我仍是不明白。”

屠奉二道:“无答我一个问题。为何荒人肯为你这个主帅卖命呢?”

刘裕拍腿道:“明白哩!因为人人晓得我是为他们的利益办事。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我就算说破喉咙表明我是个改革派,只会是个笑话。唉!坦白说!我真的不知如何治理国家。”

层奉三欣然道:“老侯会为你起草一个治国大纲,到时只要你拿出来说便行。”

刘裕讶道:“拿到什么地方去说呢?”

层奉三微笑道:“我会安排你和殷仲堪、杨全期两人先见个面。”

刘裕愕然道:“你在说笑,对吗?”

屠奉三道:“没有什么事是不叮能的,此正为侯亮生的一个有用提议,谁比他更清楚桓玄与殷、杨两人的关系呢?这方面你不用分神多想,一切待收复边荒集后再说。”

刘裕心忖假设能通过殷、杨两人对付桓玄,当然理想,他愿为早日手刃桓玄而付出任何代价,更不论要冒多大的险。登时担心起侯亮生的安危,问道:“那个要杀侯亮生的女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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