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出书版)(93)

出乎他意料之外,这方法比之过去三天任何一次的行功更具神效,只一周天,“阳精火魄”的扩散速度立即减缓,威力变弱。

最精采是独叟不惜损耗真元的阳气,竟似给他全引导往任督二脉运转的温暖气流中去。

每转一周天,“阳精火魄”的威力便减弱一分,而出奇地冷凝的阴气亦非那么难受,他再不是完全被动。

三十六周天后,“阳精火魄”已在丹田处缩减成一团火热,没有往外扩散,而寒气则似有入侵丹田之势。

蓦地,独叟输入的再不是阳暖真气,改而送进阴寒劲。

燕飞本身是大行家,否则不能创出“日月丽天大法”,当下心中叫妙,连忙弃“进阳火”而劝退阴符”。

今次意守胯下生死窍,导气顺上任脉,经心脉上泥丸,过玉枕至尾闾,刚好与进阳火掉转过来。

奇妙的事发生了,立竿见影地寒气汇聚合流,运转周天,而火热却往全身经脉扩散,泥丸变热,丹田转寒。

寒和热在调节下取得微妙的平衡,不但再不是痛苦,还愈来愈舒畅受用。

燕飞就像在玩一个寒热平衡的游戏,到后来已不理独叟输入的真气属寒属暖,是阴是阳。

每当火旺,进阳;寒盛,便退阴。寒和热逐渐融混,他的精神也不断升华,浑浑沌沌,物我两忘。

宋悲风心中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燕飞的吉凶。

他毕身人除专志剑道外,其他便是有关保护谢安的诸般拱卫工作,故对这方面门槛极为精到。

今次安排燕飞来接受疗治,曾和谢安仔细推敲,可说万无一失,但却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就是独叟这个人。

从燕飞口中,以及对邻居的询问,他得到的印象是独叟脾气古怪,性情孤僻,从不与人来往,这个印象令他在安排上把独叟忽略。

然而现今竺不归出现眼前,正表示他的疏忽,已使燕飞陷进万劫不复之地。

只有独叟与敌人勾结,敌人方能晓得燕飞与独叟之约,在此布下罗网,待他和燕飞来上钓。

他虽察觉不到竺不归外的其他敌人,却肯定必有埋伏,否则即使竺不归远胜于他,他也有信心藉着对建康的熟悉,安然逃回谢府。

宋悲风乃南方顶尖剑手之一,忘情剑道。当机立断,立即把对燕飞的担心和焦虑完全抛开,手握剑柄,缓步迎往竺不归。

剑尚未出鞘,一股凛冽的惊人剑气,已迅疾往敌人逼去。

竺不归现出一个充满阴险奸猾的笑容,以他偏向暗哑沉闷的嗓子柔声道:“宋兄可知向独与太乙教主江凌虚乃同门师兄弟?”

宋悲风早猜到竺不归会借此事分自己心神,更要藉而逼使自己心切赶去援救燕飞免丧于奸邪之手,闻言故作惊讶,却蓄意收起三分气势。

果然对方生出感应,本收在背后的手,借半个旋身往前推来,使宋悲风忽然眼前青光闪闪,狂态大作,一宽约尺半以钢打制的圆环,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路线,往他击来。

铁环在竺不归手中不住转,由缓而快,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更添其声势,使人感到若碰上铁环,其后果会是不堪想像。

宋悲风长笑道:“小活弥勒的无边环,是否真是法力无边呢?”

玄阳剑闪电离鞘,挑往无边环。

竺不归笑道:“大乘密法,岂是凡人可以明白?”

“叮”!

宋悲风感到对方急转的铁环,生出一股同时暗含卸劲和撞劲的惊人力道,当他的宝刃击中无边环的一刻,不但剑劲全消,还使他失去准头,下着难施。正要抽剑后移,无边环已套上他的剑锋。

宋悲风虽惊凛竺不归的高明,心神却丝毫不乱,此一剑只属试探性质,早留起三分力道,立即变招,就拎剑在环内施出精微至极的手法,往对方持环的手指切去,底下同时飞起一脚,疾踢竺不归小腹。

竺不归双目精光剧盛,叫了一声“好”!竟放开无边环,连消带打,一手曲指弹中剑锋,另一手下按,迎上宋悲风踢来的一脚,最厉害是无边环剑刃前施,直袭宋悲风。

以宋悲风的老练高明,仍想不到竺不归有此妙着,下踢的一脚被竺不归完全封死,有如踢上铜墙铁壁;被他以手指弹中剑锋时,握剑的手更如遭雷殛,震得手臂酸麻,还要应付像鬼环般旋来的可怕凶器。

竺不归武功的高强,大大出乎他料外,其招式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奇峰突出。

宋悲风冷哼一声,功力运转,登时酸麻全去,移剑后挑,使的是卸劲,若无边环给他挑中,肯定不知给挑飞到哪里去。

竺不归哈哈一笑,一探手,无边环彷似活物般飞回他手上,一旋身,无边环脱离宋悲风的玄阳剑,朝他左肩扫去。

宋悲风一个筋斗,来到竺不归上方,手中剑化作万千芒影,罩击而下。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在眨几眼的工夫内,环剑交击十多次,一时劲气横空,双方都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

“蓬”!

两人交击一掌,宋悲风凌空再一翻腾,落到巷子另一边,与竺不归交换位置。

竺不归忽地叫了一声“着”!就在宋悲风双脚触地前的一刻,手中无边环脱手飞出,以惊人的高速旋转着往宋悲风击来,无边环生出的劲气狂态,把宋悲风完全笼罩。

“轰”!昂洹保“轰”!

燕飞的身体像发生连串的爆炸,起始是在尾闾,接着是夹背,到脑后的玉枕关亦爆开的一刻,体内寒热消去,头顶天像接通琼浆玉液的源头,寒而不伤、甘香甜美,无形而有实的真气千川百流过脑枕、脸颊、咽喉,循大小气脉往下倾泻贯穿,朝腹下丹田气海流去。

两脚心的涌泉则滚热起来,热而不燥的火气沿腿脉逆上丹田。

当寒暖二气在丹田交融合流,燕飞的精神立即提升扩展,再不受肉体窍脉的羁绊,大有与宇宙同寿量,与星辰共存亡,从有限扩至无限的感受。其舒畅动人的感受,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万一。

这玄妙的感觉刹那消去,燕飞又从天上回到人间,再次感觉到肉体的存在,肉体的局限。

全身真气浑融,说不出的受用舒服。

燕飞生出难以言喻的狂喜,他晓得功力已恢复过来,同时又清楚体内流动澎湃的真气,再不是以前的真气,而是全新的真气,一种他从未梦想过的奇异先天真气,至精至纯,难以形容。

燕飞猛地睁开眼来。

丹房仍是那个丹房,可又不是那个丹房,一切清晰明白的令人难以置信,他视线内的丹台、炉鼎固是纤毫毕露,连视线不及的其他地方,他也似能掌握得一清二楚,无有遗漏。

独叟仰躺在他背后,已失去任何生机,四周的墙壁插着一枝枝的金针,不用说是从燕飞的身体激射而出,由此可见体内真气相斗的凌厉情况。

下一刻,他的感觉又再次收窄,回复平常,再看不到视线之外的情况.不过他总感到自己与以往的燕飞迥然有异,至少在感官的敏锐度、思考的灵动上,大胜从前。

忽然间他发觉自己站起身来,更令他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并没有双腿使劲,只是想到站起身来,体内真气立时天然运转,似没有花费半点气力般他便站直身体。

燕飞急速地喘了几口气,压下既惊又喜的复杂心情,转身察看独叟。

这不安好心的怪老头大字形瘫在地上,生机全绝,最惊人是由头发而下,半边身有明显灼热过的可怕情况,衣服焦黑;另半边脸面则铺上寒霜,死状怪异诡秘至极点。

燕飞暗叹一口气,知他害人终害己,因妄图逆转燕飞体内的寒热情况,反给寒伤热毒入侵,本可令他燕飞致命的可怕气毒,尽泄返他体内去,使他骇极含恨而亡!

对独叟,燕飞当然再没有丝毫恨意,心忖他恋丹成痴,这丹房正好作他的埋身之处.向他躬身致礼,又为他点燃三炷祭香,这才离开丹房,把门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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