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却觉得这话颇为耳熟：“上次也有人这么说，她说她师叔祖会为她报仇。”

方涯齐立刻明白他意有所指，脸色惨白地望着莫沉。

原本莫沉念着方涯齐是受到春山庙修道者影响，且不论他本性如何，莫沉也只是打算抹去他这一段记忆，并不打算收掉他性命。

但方涯齐给出的这个条件，也确实引起了莫沉的兴趣。

“我不杀你。”莫沉颔首。

“你立心魔誓！”方涯齐眼见着峰回路转，生怕莫沉反悔，连忙要求。

莫沉也依他所言，立下了心魔誓。

方涯齐这才放心下来，脸上也僵着笑道：“这对灵玉本是上界仙人给的，是对鸳鸯灵玉。双方把灵气共同注入这对灵玉，又互相倾慕便能成婚契。”

莫沉这下心里了然，这鸳鸯灵玉本来也是颇为特殊的一类，由这灵玉结婚契，那这段感情是由天道见证的，双方若是有谁违背誓言也会遭天道降下的天罚。现今大多道侣结契双修多是为了利益，也大多不愿冒险借灵玉定婚契约，也难怪他没认出来。

只是他还是没想清楚为何叶曲安那块鸳鸯灵玉夜间还会发烫，此事他打算暂时放下，晚些时候再说。

莫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正准备抹去方涯齐神识上这一部分的记忆时，方涯齐却突然抓起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又说道：“你说若是我往这玉佩中灌入魔气，另一块会怎么样？”

面对方涯齐这反复无常的情况，莫沉倒不奇怪，只是他这威胁的语气却是让莫沉眉间一沉。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方涯齐抓着玉佩的手就被剑气打出一道血窟窿，他手下一松，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叫声，面目拧作一团再不复先前的英俊潇洒。

郑毅见了忍不住往前跨出半步，像是想去扶住方涯齐，但被莫沉示意阻止了。

莫沉也把握不准这方涯齐是否还会发癫做出些什么，而他也未全信方涯齐说的话，思忖了片刻还是用了秘法搜神魂。

看到方涯齐最后威胁他那一段的内心想法后，莫沉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得到了差不多的信息，他才抹掉这部分的记忆。

在郑涯郑毅眼中，莫沉只是微垂着眼片刻，方涯齐身子一松便倒了下去。

见莫沉没有阻止，郑毅这下才上前去扶住方涯齐：“莫道长这是”

“他没事，只是会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你们到时候自己跟他讲清楚。”说罢莫沉从自己储物戒里取出一瓶丹药递给郑源，“把这个喂给他还有那院子里的几个人。”

“莫道长，那我二弟……？”郑毅见方涯齐除去面色惨白了些果然没有其他问题，便还惦记着自己这一趟的目的。

第四十二章

“就在这后院,等会儿我带你去找。”莫沉低声道，此时他气场平和内敛就像是柄被收回剑鞘的剑，没有先前那般锋锐让人望而生畏。

“好。”郑毅也不多说。

“不过先要去把被锁起来的主人家放出来。”莫沉还是想得妥当些,也好跟方父方母交代清楚这些事。

郑毅听到也有些紧张：“那他们可有受到什么伤害？”

“那倒没有。”莫沉面色复杂,“他倒是良心未泯,还未对自己父母下手。”

莫沉也是觉得奇了,原来这方涯齐自幼便佩戴那灵玉,倒是靠着灵玉吸引来的一些灵气蕴养身体，误让春山庙修士以为他有修仙之资，便对他下了手，哪成想还有这档子事。

而下界判断灵根的方式与上界无异,也是靠大阵与灵器识别。这方涯齐一门心思想着要找到一个能供自己夺舍的身体，居然还大着胆与京城脚下那个春山庙的人联系，要到了一个能判断确认灵根的验灵器。虽然这比莫沉手上那个差得远了，但聊胜于无。

最后压倒方涯齐理智的也正是由这验灵器引起的，他周边的人除去他居然身上都有灵根,哪怕他们都已经过了适合修仙的年纪。

欲望、嫉妒、憎恨再加上魔气与鬼气齐齐的侵蚀，一个原本称得上是青年才俊的人便到了如今这一步。

给他喂了清元丹后，能清除掉一部分魔气。但等他清醒回来又如何面对见到他那些不堪,又如何继续和父母夫郎相处,就不是莫沉能知道的了。

从方涯齐哪里搜到了些记忆后，莫沉也对方府有了一定的了解，就带着郑源郑毅先去开了方父方母的院子。

远远看去,那门上便落了个大锁，门口伺候得只有一个人,见莫沉郑源与背着方涯齐的郑毅，他吓得说不出来话。

“愣着做什么？开门。”郑源见他呆呆傻傻的,皱着眉轻叱一声。

“爷说，没有他的口令，这门不能开……”这下人缩着脖子，看样子是怕得紧了。

“他说的，开门！”郑毅已是不耐烦了。莫沉看他这样子，这下人再不给他开门，他怕不是要把背上背着得方涯齐一丢都要把门踹开来。

面对这样的郑毅，下人也是不敢多说话，畏畏缩缩地便开了门。

里面的方夫方母似乎听到了动静，屋内窸窸窣窣也有了动静。莫沉五感过人，早早是连退几步避开了，而一旁跟着的郑源也反应迅速。等郑毅满是奇怪地转过身去看他俩，一个瓷枕便从屋内横飞出来，几乎全砸在了郑毅背上的方涯齐身上。

郑毅听到昏迷的方涯齐闷哼一声，自己也差些被这力道带得摔倒，一时间他神情也有些奇怪。

“你个不孝的兔崽子，又要做甚。”里面传来一道冷声，紧接着便是毫不客气的一顿痛骂，大意就是她这些年的好都喂了狗，方家祖坟遭雷劈了才出了这个糟心种。

方母一直是这个泼辣性子，郑毅也清楚，他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婶子，是我，郑毅郑渊成。世侄来带你们出去了。”

屋中人听到这，骂声才停了下来。

几人又在外面等了不知道多久，方父方母才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那个逆子呢？”虽说先前骂得痛快，但方母该问还是得问。

郑毅转回身：“在这。”

方父拿着支蜡烛凑了上去，方母看了冷笑一声：“这又像什么样子？”

她上去又给了方涯齐两巴掌，那声音郑毅听得清楚，清脆的两声可表明方母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莫沉看着方涯齐脸上快速浮起的两个红手印，也是默默不言。

“这位是？”方父倒还是念起了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清了清嗓子企图转移注意力。

方母冷哼了一声，也转头来看，这下才注意到莫沉：“这位是？”

“这是莫道长，正是先前世侄说的救了郑家的高人。”郑毅低声介道，“此番也是他带着我们找到人的。”

方母柳眉轻扬，眉眼间还能见到年轻时的风情：“原来是莫道长，多谢莫道长出手相助。”

“称不上什么。”莫沉想着她颔首。

“可去找阿易了？”方母话题一转还是想着她那乖巧的儿媳。

“还没呢。”郑源接话。

接着就由方父方母领着去了方涯齐与郑易住的小院，这院子离得也不远。

不知道是不是夜间凉，几个人进了院子感觉身上一阵通寒，有经验的郑源立刻蹭到莫沉身旁：“莫大哥，这可是有什么情况？”

莫沉垂眸：“无事，应当是方涯齐摆在里面的东西聚集的鬼气，待我一并处理掉便好了。”

听到莫沉这么说，方母也是有些奇怪：“这不孝子摆的什么东西？”

莫沉转头去看郑源，郑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凑到方母旁边一五一十地把情况给她说了，许是真被这方涯齐得罪了，他甚至添油加醋。说那附身的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原本还想着布阵收了他们郑家的性命，这方涯齐居然还敢效仿这等魔头。

莫沉和郑毅默默不言，但是他俩已经能够看到方母瞪圆了的眼睛还有那蠢蠢欲动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