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不紧不慢地走回原本四只野猪打斗的地方，地上只剩下只似乎是受伤倒地的野猪。

莫沉凑近去看，这野猪口鼻出都出了血，全身上下唯一能称得上柔软的腹部被划拉出来一个口子，带着极大腥味的鲜血不停地从中涌出来。

这个伤口对野猪来说，已经是无法治愈的了。

再过上片刻，这血腥味就会吸引其他的野兽前来分食。

是继续追那只能运用灵气的母野猪，还是趁早拖着这只野猪离开。莫沉还未纠结多久便感觉自己背篓里几只小野猪正在背篓里滚动，算了，有这五只小野猪也差不多了。

只是如何运走这只野猪呢。

虽然刚刚开春不久，这野猪身上的肥膘还未贴起来，但是这一身腱子肉怎么看都不会轻。

莫沉不讲究地直接拽上了一只猪蹄子……拽不动。

这只蹄子上因为沾了鲜血和灰尘，连带着现在他手上也沾着血污带着灰土既有着血腥味又有着土腥味。莫沉不耐地微皱了一些眉头。

且不说他能不能拽动这只猪，这一路上磕磕碰碰，拖回去这好肉也要受损。

看了眼两边被刚刚几只野猪打斗时撞倒的树木，他有了新的想法，换了只手拔出自己剑鞘里的剑。

这剑本是凡铁打制而成的，但是他一路升阶舍不下这把剑，是后面又去些秘境找到材料重新融入锻成的，是他原准备做自己本命灵器的剑。

光是拔出来，便让看到的人感觉通体一阵寒。

两下剥出树皮，莫沉看了眼自己干净的那只手，最终也是放到了野猪身上，把整只猪硬是拖到了树皮上。他就借着这树皮，一路把野猪往回拖。

只是到了他记忆里原本叶曲安呆着的树下却没见着人。

虽然与叶曲安认识也没些时日，但是莫沉清楚他性格老实听话，让他在这等人，那断不会乱跑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沉细细观察这周围，若是发生了什么让叶曲安不得不离开，那也会留下痕迹，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跟他离开时一样只是少了个人。

他还没找清方向，就听到不远处叶曲安的声音：“阿笋快走，等会沉哥回来了。”

借着便是急冲冲的脚步声，听着并不轻快。

莫沉等人走入视野便明了了，这是去采了菌子了。

叶曲安见莫沉手上拖着只头大身子小进气多出气少还在有气无力哼哼的野猪，眼睛一亮：“沉哥！”

他背着背篓里的菌子，有些磕磕碰碰地跑了回来。见了莫沉身上的血污有些紧张：“沉哥你受伤了吗？还是伤口又裂开了？”

莫沉垂着眼看他，没有开口。

叶曲安印象里莫沉的眼睛一直是明亮平和的，而现在他透过那层浓密的眼帘却见到莫沉眼底的沉沉一片。

“怎么了沉哥？”叶曲安有些慌张，他一向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但是他看不透莫沉。

“没有受伤。”莫沉看少年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除了身上沾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灰尘倒没什么事，只是现在一双杏眼里蓄着雾气似乎害怕什么，“你是跑去了哪里？”

叶曲安哪能不知道他这是没听话乱跑可能给莫沉带来麻烦了：“阿笋说旁边有片菌子，我就去了，我错了沉哥，我不该乱跑。”

早早察觉低气压的竹笋精灵躲在背篓里不敢动，此时也老老实实冒出来：“我错了。”

莫沉见他俩这样轻叹了口气：“下次还是注意一点。”

叶曲安立刻跟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似乎生怕莫沉不满意不高兴。

没一会儿，叶曲安似乎见莫沉恢复往日的样子，又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起来，像只不停闲的小雀儿。

“沉哥，我采了菌子，晚上可以炒着吃。”

“沉哥，这几只是什么？”

“沉哥，家里有阿姐给的辣子，可以烧肉吃。”

莫沉垂眼看他，只见到少年毛茸茸的头顶。看来还是只馋嘴的小雀儿。

第八章

两个人拖着东西就回去了，原本是从村后山上的山，这一趟竹笋精灵带路下山，他们便拖着东西从村前拖到自己家门口。

莫沉面沉如水地拖着这只野猪还背着个箩筐，气息平稳，丝毫没在意这路上路过的几个村民震惊的眼神。倒是叶曲安目光闪烁，似乎意识到不对劲凑到了莫沉身边：“沉哥，你一个人拖着这只野猪会不会太累。”

叶曲安背着的箩筐里放着些春笋，菌子还有竹笋精灵心心念念的石头，下山前怕莫沉一个人拖这些太累还抱了只小野猪和野兔到自己框里。饶是他平日里干惯了各类农活，此时背上这些从小路还有些泥泞的山上走下来已经出了不少汗。

莫沉垂眼看他，少年这一路不带停歇跟着他的节奏下山，脸上都被他自己身上的热气腾出一片红来，看着是真累惨了。

“我还好。”莫沉神色中带着些微妙。

叶曲安黑亮的杏眼里满是不安，他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般嘴唇动了动又没出声。

这些日子莫沉习惯了他叽叽喳喳的样子，倒是很少见他跟嘴上长茧了一样便主动问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沉哥，他们都看着……”叶曲安犹犹豫豫地轻声说出口，他知道莫沉与他不同，他这几年像只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小老鼠，时刻注意着他人的目光，怕引起别人注意后又听到那些似刀剑般尖锐插进他心口的话。莫沉一向坦坦荡荡不畏惧这些，或者说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

叶曲安从前听说仙人故事时总好奇仙人鹤骨松姿到底是怎样的，直到他见到莫沉，脑海里的仙人终于有了具体的模样。

莫沉这下知道他意思了，刚来时叶曲安提醒他别暴露自己是上界人。如今……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野猪的蹄子，也似乎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拖着这只野猪是不太符合这里的常识。

“无碍。”已经走到这了，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些旁枝末节了，莫沉示意叶曲安放宽心。

叶曲安捡来的男人一个人拖着大野猪进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不少村民像在叶曲安小院子前鬼打墙了一般，来来回回佯装路过又努力装作不经意一瞥往院子里看。完全没有平日里嫌弃叶曲安小院子晦气不愿意过来沾边的样子。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村里老练的猎人丁成耳中，他见过叶曲安捡来的那个男人一面，看着白白净净，虽然个子高挑但实在不像有这把子力气的人。他带着猎奇心，不等叶曲安喊他来收这野猪便主动上了门。

丁成上门时，莫沉正跟那几只小野猪崽对峙。

而丁成就见到了院子中央的地上躺着一只身形庞大看着有三五年的大野猪，这野猪看着还有气只是进气少出气多，不过他也算是经验老道的猎户了一眼就看出来这野猪是被同伴伤到了，不过这样把它拖回来也是不容易。

除此，院子的西南角还有五只野猪崽瑟瑟发抖地躲着它们面前那个灰衣青年。

青年就像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一般，继续盯着那五只野猪崽，还上手抓了一只细细观察。春日午后的阳光还不至于刺眼，日光镀在他脸上似乎连同他这个人都泛着柔光，叶曲安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发呆直到看不过眼的丁成咳嗽了数声。

“丁大哥。”叶曲安有些羞赧，但还是叫起来莫沉，“沉哥，这就是丁大哥。”

两个人客套了两句后，丁成也说出了他这趟的来意：“不知二位这野猪如何打算。”

“原本听说丁大哥收这些，打算卖给丁大哥。”叶曲安见莫沉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自己开了口。

“哦，那我来得正巧。”丁成爽朗地笑着，他原本就是个身膘体壮的大汉，笑声也相当洪亮，见莫沉是喜静的性子也没多加在意。

莫沉见这两个人相熟，也就由他们谈论如何处理这只野猪，最后叶曲安给自己家留下了只猪腿，以三两六百文的价格卖给了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