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29)

作者:华欣 阅读记录

“……”谢妩张着嘴,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谢长逸握住她挓挲的手,笑笑道:“从前是咱们年纪轻,没见过世面,如今见了世面,才知道从前得好。”

换谁摊上这一家子不安生的长辈,也做不到谢长逸这般云淡风轻,当然,如果桩桩件件事情背后没有他的纵容与推波助澜。

谢妩虽不情愿,也不得不接下库房的钥匙,谢长逸喜不自胜,对她一谢再谢。

下午,管事婆子们来见礼,谢妩身子沉,见不得风,隔着一道屏风受她们磕头,各自禀了各自应的什么差,谢妩一一记下,便还叫她们回原处当值。

那些管事婆子都是见风草,没了大太太手段严厉的在上头压着,都觉得二姑娘性子软,大爷手伸的再长,总不能将内宅大小事宜全搂在自己手边,便萌生私心,各显神通的要给自己露脸。

谢妩后面如何应对,暂先不提,上房这边,老太太醒了。

大房与二房所有人都被叫到跟前儿,谢妩穿着与谢长逸站在一起,二老爷、二太太两口子尽是疲态,臊眉耷眼的立在角落,大太太癔症越发严重了,早起还扇了大老爷一耳光,被困了手脚,关在屋里不准她出门。

反倒是脸上还挂着巴掌印儿的大老爷一副神情气爽,在老太太床前孝顺地嚎了几嗓子,挤两滴眼泪,扬眉吐气,人五人六的与二老爷训话。

“跪下!还不求着老太太饶你。”

“分……分家……”老太太已经不大清醒了,睁着浑浊的眼睛,手指想要用力,却只有指尖在床沿抠出细微的卡啦声响,眼瞅着是要不行了。

“母亲,您可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大老爷弯腰附耳去听。

老太太用尽力气,指了指跪在远处的二老爷,“淘淘……”

“阿娘!”二老爷跪步上前,抱起老太太的手,嚎啕大哭。

“阿娘,我没有……他们冤枉儿子……阿娘,儿子糊涂,可儿子不至于做出那事给阿娘丢脸……儿子没碰她……没碰她……啊……”

“淘淘……”老太太抚摸小儿子的脸,一如眼前还是那个上房抓猫的顽劣小子,“好孩子,淘淘……好孩子……”

老太太一辈子偏心大儿子,临了却念着小儿子,那一句好孩子,在大儿子身上夸了几十年,最后一声,却落在了二儿子身上。

老太太眼里看不见旁人,拖动僵硬的手,擦在二老爷眼角,她想最后一次再摸摸儿子的脸,可却分不出多余的力气,只依稀交代最后一句。

“分家……”

老太太撒手人寰,二老爷哭嚎声冲破天际,大老爷站在床尾,目光死死落在老太太那只垂落的手掌上,有嫉妒,更有不甘。

“父亲。”谢长逸在身后出声,大老爷才恍然回神,跟着也失声痛哭。

侯府上下,衰絰裹素,一片悲怆之音。

好在谢长逸早早将中馈之事交于谢妩来管,请道士做圆满,一一安排妥当,有两三个跳头不服管教的,谢妩也不同她们客气,打四十板子留半条命,左右她们的卖身契在这府里,将人打发到庄子上做苦力,一百个气性劲儿也能磨平。

从前大太太管家,对付这些个刺儿头,多是打一顿叫人牙子给打发走,不留她们,在谢妩这儿倒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忤逆主子,宁肯花银子养你后半辈子,也得叫你涨一回记性。

掌事婆子们眼睁睁看人挨打,再请大夫上药,伤口才好个皮毛,痂都没结呢,第二回抓到过错,又得再挨打,事三回,就有庄子上的人骑着毛驴来接,丢脸面不说,后段前程也要搭在这儿了。

“从前咱们嫌大太太严苛,如今倒好,走了个巡海夜叉,想着是能得个混水泥鳅,也好叫老姊妹们享几天清福,谁成想,竟是个天煞孤星……”

管灯火蜡烛的婆子和管花瓶的婆子是妯娌俩,一道来二姑娘这儿领对牌,赶上二姑娘吃了药睡下,这会儿还没起来,她们在院子外头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见里头通传,便交头接耳凑着嚼舌头。

“二位嫂子好雅致啊,前头都忙成筛子笸箩了,您二位跑这儿来说小话?”路白手上攥了张纸,站在台阶上跟她们说话。

“是小路管事啊。”两个婆子止声,举了举手上要交的牌子,道,“姑娘在里头午睡呢,咱们在这儿等等,交了牌子,再领新的,就去前头应差。”

“那二位可得沉沉心气儿,别高跷车似的在主子面前露了脸。”

“哎……是。”两个婆子虚虚应下,知道方才的话叫路白给听了去,纷纷低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儿。

酥卷儿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着,看他过来,朝外头犟了犟鼻子,嗤声道:“那两个老虔婆,在外头嘀咕好一阵子了,当谁听不见呢,我就站在这儿听她们唱山音,回头一字不落,学给大爷听。”

“大爷待会儿就来,姑娘呢?姑娘还没起?”路白指了指手上的帖子,“眼瞅着就到怡亲王府老太妃的寿日了,咱们家偏赶上了白事儿,总不好再去走动,大爷叫我拿去年的单子来给姑娘看看,让姑娘斟酌着安排今年的礼单,咱们家的人就不去了。”

“姑娘起了,在里面吃茶呢。”酥卷儿努嘴,“外头两个没进来的,是采办短了东西,晌午姑娘才另使了人去买,满打满算的时辰,也得会子才回来,我嫌她们在院子里鼓鼓囊囊的聒噪,就扯了个谎,说姑娘还没起呢。”

“我就说嘛,姑娘办事一向利落得很,哪能叫底下的人白等时辰。”路白真心称赞,他跟着大爷瞧过姑娘名下铺子里的账,进项、支出,条条目目记得清清楚楚,或有偶尔一条记错了的,姑娘还在里头夹了批注,提醒他们去改,那几处铺子的营利,比公中最好的铺面都强呢。

屋里谢妩听见他们在说话,打发人来问,酥皮儿折了枝杜鹃花,丢在那两个人中间,“你们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在那儿说什么呢?还不快快进来,如实招来,姑娘要审你们。”

谢妩接过路白送来的礼单,勾了两项,停笔问道:“昨儿大哥哥跟我提,老爷说分家的事,可定了日子?”

“大爷交代了,只算咱们一家的礼。”路白想了想,才道,“大老爷想就这两天叫二老爷收拾了搬去西边小苏庄巷子里去,二老爷哭着说老太太丧事还没办完,他应儿子的,不敢走远了,便是不肯,大老爷铁了心的要他们搬出去,上房唱经的和尚道士都还呢,大老爷今儿又叫了人套了车,帮二房那边拉东西呢。”

左右忠勇侯府的热闹已经人尽皆知了,大爷不发话,大老爷没个人拘着,也就行事张狂起来了。

谢妩点头,“不算那府里的话,这一项少说还能再省个一千两银子,这府里的账从前是理不清楚,昨儿个我细算下来,除去亏空,富足的也没剩几个了,日后还要过日子,大哥哥回头又要讨媳妇,这些都得银子堆出来呢,眼下我能帮他经营,多攒些金银,也免得他用钱的时候瞪眼睛。”

路白知大爷心思,并不顺着二姑娘的话往下说,而是笑着挠头:“这些小的看不大懂,左右全凭姑娘做主,大爷也听姑娘的,有姑娘在,谁也甭想坑咱们家的银子。”

他故作憨态,逗得谢妩抿起嘴笑,不再执于此事。

路白拿着拟好的礼单,跟着酥皮儿一起去库里取东西,恰好采买也回来了,酥卷儿出去叫外头的两个婆子进来,核对名录,销了之前的单子,收对牌再给了新的对牌。

谢妩正跟她们吩咐,外头就匆匆来报,说二太太在灵堂发疯,抢了和尚的法杖,在那里大杀四方呢!

“住嘴!哪个又疯了!一天两天的,只管在主子面前胡沁!”秋杏大喝一声,镇住了那丢了魂的小丫鬟,不准她们浑说,又叫了家院奴仆,一行人急忙往灵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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