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门娇媳(14)

作者:希昀 阅读记录

“是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坑了我?我好端端的在京城过年不行,你非得害我去通州?”

这时,太子和秦王皆把狐疑的眼神投过来。

裴沐珩自知侍奉帝驾,朝中各党对他多有瞩目,为洗脱嫌疑,当众苦笑道,

“哪里,陛下问我的意思,我岂敢多言,便跪下说‘皇祖父若是刁难我,便干脆让我去罢’,皇祖父大约觉得我不堪重任,便选了王叔您。”

十二王裴循自然明白皇帝深意,拿着圣旨轻轻叩了叩掌心,对着裴沐珩哼了一声,

“这笔账先记着!”

目送众臣走远,裴沐珩脸上的情绪收得干干净净,这才负手往文华殿隔壁的文书房走去。

黄维已在廊下等候多时,赶忙迎了上去,

“我的主儿,饿坏了吧,瞧瞧,少奶奶特意送来食盒,给您填肚子的。”

午时刚过,太阳已偏西,文华殿与文书房之间隔着一小小的庭院,红墙绿瓦,映得裴沐珩面颊格外白皙,他愣了一下,看着黄维手中的精致漆盒,“夫人让送来的?”

“可不是?”

裴沐珩便知这是徐云栖给他的谢礼。

事情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裴沐珩心情不错,带着黄维过了角门来到文书房,文书房正北有三间值房,值房旁有一夹道,沿着夹道往后去,有一间小院,院中植了两颗月桂,桂枝尚还茂密,给凛冽的寒冬添了几分绿色,平日裴沐珩便在此处寝歇。

早有宫人在桌案摆满了膳食,黄维特意先将徐云栖的食盒搁在前面,将里头的一盘梅花糕给端出,裴沐珩见是糕点,皱了皱眉,他不喜甜食。

黄维瞧见是糕点也有些遗憾,未免冷了徐云栖一番心意,还是劝着道,

“您试一试嘛。”

裴沐珩念着徐云栖一番苦心,便夹起一块搁在嘴里,入口那一瞬,他愣了愣。

就仿佛有一块浓浓的脂膏在唇尖化开,不甜不糯,细腻可口,舌尖还萦绕一股淡淡的药香。

再瞧盘中糕点,状似玉盘,红梅点缀,末梢不知用何物做了一枯枝,既有诗意,也有禅意。

原来她也是个精致的女子。

裴沐珩向来克谨内敛,吃了三块便搁下了,余下两块被黄维收在盒子里,带到前面值房,预备着裴沐珩再用。

未时二刻,户部来人将裴沐珩请去,黄维跟着一道去了,至晚边回来,裴沐珩腹中饥饿,下意识便想到了那块糕点,却见桌案前的食盒空空如也。

裴沐珩有些纳闷,他看向黄维,黄维也满头雾水,连忙唤来当值的小内使,当即喝了一声,

“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敢动三公子的糕点?”

小内使连忙跪下来,哭道,“小的们怎敢?是申时初刻,陛下来文书房,闻着味好,便将两块糕点给吃下了。”

黄维大吃一惊,回眸看向裴沐珩,裴沐珩神色五味陈杂。

年关在即,官署区各部日夜通明,每日有无数卷叠送来司礼监,司礼监先把折子过一道,随后交给文书房草披,有些重大之事,便由裴沐珩与司礼监掌印一同送给皇帝批阅,有些则依照内阁草拟披红,裴沐珩几乎没有功夫回府。

只是偶尔在御膳房送来糕点时,难免想起徐云栖那道梅花糕。

大约是不太熟悉,他不好意思开口,想着,没准徐云栖会再送,可惜等了三四日,也不见食盒踪影,裴沐珩不贪口腹之欲,只能就此作罢。

腊月初八,俗称腊八节,宫里给各王公大臣府邸赐了一道腊八粥。

味道过于甜腻,徐云栖没喝,悄悄交给喜爱甜食的银杏喝了。

这一日早,徐云栖给熙王妃请完安,便出门了。

今日有一重症病人要施针,临行前,她吩咐银杏检查医囊,准备出府。

哪知待徐云栖换好出行的衣裳,却见银杏焦急地在梢间寻什么,

“怎么了这是?”

徐云栖披着厚厚的缎面羽袄,立在门口探头一问,

银杏急哭了,转身过来回道,“姑娘,医囊内那个小香囊不见了。”

徐云栖脸色登时一变,那里头放着她给病人开腹或缝合伤口的专用针具,她很快冷静下来,温声问,“自上次救那孕妇回府,咱们再没出过门,你想想,这段时日,你将医囊放在哪里?”

银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回来便把医囊搁在梢间药房里,这几日都没动过,”她抽了抽鼻子,“会不会落在医馆?”

徐云栖眉间微蹙,最好是落在医馆,若是落在裴沐珩的马车内就麻烦了。

“先去医馆。”

依旧先赶到成衣铺子,这一回,徐云栖并未换衣裳,只是坐在成衣铺子,吩咐银杏去隔壁医馆寻那小香囊,今日那病患非开刀不可,没了那香囊不成,片刻,银杏一脸菜色回来,徐云栖便知大事不妙,招来成衣铺子女掌柜,

“你帮我去一趟隔壁,就告诉胡掌柜的,我医具落府上了,得回去取,倘若下午申时没赶回来,便让病人先回去,明日再诊也不迟。”

女掌柜应下了。

徐云栖出了铺子,带着银杏登上马车,吩咐车夫道,

“去皇城。”

裴沐珩长年累月住在皇城,马车安置在午门内,徐云栖进不去,幸在门口有王府暗卫候着,见徐云栖寻来,立即遣人给裴沐珩送信,裴沐珩彼时在文书房看各地撘子,听闻徐云栖来了,下意识以为她来送吃食。

第9章

巍峨的城楼挡下了一片炽阳,午门下风声赫赫,徐云栖裹着件兔毛镶边赤羽缎面披袄立在墙垛下,浩瀚无垠的红墙铺在身后,映得她面颊粉白如玉,人翩如蝶。

裴沐珩出来时,便见小妻子鼻尖冻得发红,双眸清澈地望着他,寒风拂乱她的鬓发,她轻轻拨了拨发丝,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身后炫目的红墙,肩上娇艳的斗篷,丝毫没有压住她夺目的容色。

裴沐珩目光扫视她周身,她双手交握在腹前,冷得有些发抖,却是空空如也,再瞥一眼她身侧的丫鬟,满脸惧色,掌中也未提一物。

裴沐珩倒也没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淡声问,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不仅不应该是这样的时辰,更不该来皇城这样的地,徐云栖晓得今日怕是犯了他的大忌,赶忙屈膝行礼,

“三爷,告罪了,我并非有意叨扰您,实在是我有重要东西落在您的马车上,可否容我去寻一寻?”

原来如此。

裴沐珩心里一时咂摸不出什么滋味。

天际慢慢聚了些云团子,阳光渐渐淡了些,裴沐珩唇角微不可闻叹了一声,抬手往里一指,“随我来。”

徐云栖见裴沐珩并未盘问责难,心中松了一口气,将银杏留在城墙外,跟在裴沐珩身后小心谨慎不敢说话。

至午门下,裴沐珩掏了腰牌给守门校尉查验,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校尉便恭恭敬敬放了人。

马车就停在午门内神宫监后面一条巷子里。

沿着神宫监与宫墙之间的甬道走,密密麻麻的寒风忽然裹上前,吹得裴沐珩皱了皱眉,他扭头,却见妻子无声跟在三步之外,那双杏眼清凌凌看着前方,发现他时,眼风瞬间染上几分忐忑和内疚,软软的如同挠人的小尾巴。

裴沐珩心情难以言喻,他确实不喜家里女人寻来官署区,但看着温软的妻子,他破例道,

“我没有怪你。”

不消片刻,裴沐珩将她带到马车处,徐云栖赶忙提起裙摆钻入马车,寻自己的香囊。

折腾半晌,终于在锦杌旁边的壁缝里寻到了那个香囊,大约是马车颠簸时不小心掉进去的,徐云栖将香囊藏在腰间兜里,这才高高兴兴出来,刚要下马车,却见一只宽大的手掌横亘在眼前。

指骨修长白皙分明,在阳光下,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好看。

徐云栖愣住了,余光注意到那道深邃的视线落在她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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