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28)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他怔怔地,觉得,于长玉不能说的心事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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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连雨不知春去久,一觉方觉夏始深

如果,他想对我做什么,我很期待。

这至少说明我在他心里并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开始意识到我的平庸。

这很好。

和他的谦谨自省比起来,我很自负。

也许是没有人亲近地接触过我,也许是没有人敢于质疑我,我许多年来都独身在山巅上站着,距离和高度使人认为我完美无缺。

他理智,坚忍,一步一步慢慢去攀这座高峰,走走停停,退却,害怕,然后看见我的平凡。

他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人。

和他比起来,我没有任何优越点。

“长玉。”他靠在我肩膀上蹭我的脖颈,语气慵懒随意,“你好像长高了。”

我低眸看了看他的头顶,想起初遇他时隐约比他矮半个头的距离,轻轻应了一句:“嗯,现在比你高一些。”

陆昭戎下意识后仰了一下,愣愣地站直了身体,伸手比了比,“好像是?怎么?为什么?”

我垂头整理着被他扒乱的衣裳,气息虚浮地靠在窗槅上,温声接话:“没有很多,你不喜欢,我可以变回去。”

“不不不。”他语气里好似染上了几分急切,“这样很好。我是说,你这个长高,是自己想长就长的吗?”

我沉默了一瞬,手中动作停了停,很快抬起眼,轻声道:“不是。”

他好像很惊奇,拉着我上下看,笑道:“从前一直待在一起,没有注意到你在慢慢长高,这么看着忽然想起来,南术的时候你好像就跟我一般高了,你……你们神仙长高都是靠睡觉的吗?”

我垂眸笑了笑,一时遮掩心绪,信口回应说:“睡觉确实可以长高。”

他愣了愣,似乎被我的理论唬到了,难得迷茫起来,“所以,你总是昏睡不是在养病,是在长个子?”

我跟着怔了一下,反应了片刻没忍住笑出来,好笑道:“你在胡想些什么?”

陆昭戎噎了一下,眉眼间多了几分控诉。

我伸手揽了揽他,觉得他身上凉凉的,便抱在怀里,解释说:“世有法相与真身,天虞的生长源于悟道,我只能回返,因为我经历过,但不能随性生长。”

他便皱着眉认真思考,然后抬头看我,问:“所以天虞是修佛法?还是道法?”

我罕见被问住了,沉默半晌,一一否认:“皆非。佛法讲缘起性空,道法讲天人合一,你了解的话会发现所有缘法都是基于对世间的看法,方才超脱于世,可……天虞不在万万世,却在万万世,你能明白吗?”

陆昭戎安静了一阵,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与他对视了许久,有些无言。

他仰起头在我唇边轻啄了一下,低声道:“长玉,我想知道。”

我对上他灼灼的视线,叹了口气,说:“世中之法,需先历世方能出世,或者先出世再历世深修。但都逃不过处世二字。天虞是孤山,不在世中,但是它确确实实在天地之中,只是若世间少了它,与世间多了它没有任何区别,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旁侧窗扇处照进来的光在陆昭戎身上打了一层莹莹的晕影,他的眼睛在此刻变得透亮似琉璃,眼中光华流转在我身上,显出几分不安定的情绪。

我浑身都随着他这份不安定绷紧了些。

他小心地环抱住我,轻声问:“那你,为什么下山?”

……

我不知道。

于桐说,天下山五经,海内外八经,大荒四经,人神兽神无数,日月升落之地数不胜数,唯有天虞,无可触之。

原因便是,天虞像独立的一方小世界。

纵使它被纳入群山群海,纵使世间因果纵横,但天虞总在方外。

想要销毁天虞的痕迹太容易了。

只要我们不下山,哪怕我和于铃大肆宣扬天神之论,留下各种神兽在世上出没,也能轻而易举被世人归为大荒之类。

正因如此,从前那一回下山我才肆无忌惮,随心随性。

但我已然历世,神魂封锁,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神魂动荡,与年少时的自己三番叮嘱,不肯弃之而去。

我不知道,我还能怎样对待他。

才能全了那一刹结出的兰因。

他眼中氤氲出雾气,在光晕里剔透破碎,近在咫尺的眉眼里渐渐染上笑,似是在撒娇,低声同我询问:“上神,你究竟多少岁了?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里似有似无的水光,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见我不答,眼中笑意盈盈地重新贴上来抵按住我,低声威胁道:“上神要是不说,今日在茶楼里就办了你,外面可都是盯着的人,到时候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

我近乎疯狂地封住了他的唇。

他眼底浮动着愈来愈强的攻击性,带着一种近乎将我拆解入腹的狂野。

“关上窗。”他嗓音低哑地提醒我,“上神真是不讲究。”

我哑然,挥手封住了空窗。

分明是他自己脸面薄,生怕别人看见。

“你如今这般柔弱,还敢挑动我,真是有恃无恐。”他说。

我没有回应,任他在我身上各种动作,神思迷离。

他一点也不怕我了,鲜活了许多。

像只捕猎的野兽。

我靠在窗槅上看流转的光线,被陆昭戎又咬又亲的动静勾出些情动,轻轻提醒道:“别太过火了,这是茶楼上。”

他抵靠着我低低笑出声,伸手来扯我的衣服,说:“不过火。”

我叹了口气,强撑着伸手抓了一下虚空,转到卧房里,任他去了。

我靠在床柜上怔了一会,看见透彻的阳光钻进屋打在地上,浑身一松,困顿地闭了闭眼。

“上神。”他凑近我耳朵,似乎克制什么,“您这是真打算……让我来?”

我神思混乱地听着他的话,本不想反驳,却在他迟迟没有动作的寂静里恍然了悟一瞬,揽过他滚在了床榻上。

他不愿。

也许他心里我是圣洁孤高的,他不愿意看到我居于人下的样子,那对他来讲是一种痛楚。

我看着他与以往的温柔都全不相同的热烈模样,心中一片怅然。

原来,这就是他想要违背道义的原因。

“……陆昭戎。”

“什么?”

我目光黯淡地看着他沉迷的样子,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不知道我爱他。

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告诉他。

——

傍晚漂浮的尘粒在鸣叫一天的虚弱蝉声里晃荡,使周围的环境衬托出不堪受扰的寂静来。

陆昭戎拉着我在水里又闹了一阵,穿好衣服出门去做正经事。

我穿着里衣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玉佩,靠在床边发怔。

陆景湛翻进卧房来,看见我坐在地上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僭越地问:“上神?您怎么了?”

我安静地回缓了一阵,随意摆了摆手,问他:“周荛……与陆先生常联系吗?”

陆景湛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回说:“是。周小公子是主公的暗线。”

我怔了一阵,道,难怪。

陆先生好像对周府的动向很清楚。

我困倦地闭上眼睛,问道:“昭戎最近在做什么?”

他又顿了一下,语气里有些犹豫,回说:“公子……不许属下透露。”

我沉默了一下,换了个方向,问:“那你能说,昭华现在如何?”

陆景湛悄然松了口气,回说:“大公子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遗留症状,还问过您和公子。”

我皱了下眉,“你之前在锦城?”

陆景湛再次顿了一下,说:“是。属下,属下是主公不放心公子,特意放在公子身边的。”

我了然一瞬,难怪去南术的时候觉得陆先生在调查我,再往前想,陆先生对我的种种态度也慢慢开始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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