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番外(150)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我闻言笑了两声,并不辩解。

小鱼不懂,我耽误昭戎半个月,又见了周鄂和红木,很容易叫他们筹备先机,给他增加负担和难度,甩脸色还是轻的。

“诶行了行了。”于小鱼摆手,不耐烦,“你赶紧去,免得回头再被上眼药。”

我下意识想了一下,心道昭戎应该不会这样,于是看了看小鱼说:“那你吃些水果,这边很热,回头叫他给你备一间阴凉地方的屋子。”

小鱼眼睛亮了一下,说:“我还有单独的屋子?那待遇确实比铃儿姐好。”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寻昭戎了。

——

“哗啦”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陆昭戎伸手把手里正看的书撺过来,书册子滚到我脚边。

我沉默一阵,俯身拾起书册。

“别过来。”昭戎横眉冷对着看我,“站那交代一下你干什么去了,省得我再叫人打探。”

我心里顿时警惕忐忑起来。

他打探还好,无非气恼一阵再闹一闹,叫我一五一十地说,岂非要当场处罚?

虽我不知道他能怎么样,但正因如此我才忐忑,万一再把人气哭了如何是好——他本来就被我伤害许多,而且对我一再忍让。

我紧张犹豫许久,眼见他神情越来越冷,迅速剔开内情,回复说:“我回了锦城一趟,陆先生他们在来的路上。”

昭戎愣了一下,皱了皱眉,谨慎道:“我父亲同意了?还是你干了什么逼得他?”

我迟疑片刻,简短说:“我去了周府一趟,和周鄂吵了一架。”

昭戎便沉默下去。

我小步往前了一脚,紧张注视着他。

他似乎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我,问:“你是觉得站在我这边,对周鄂不公平,是吗?”

我立刻否认:“没有。”

昭戎撇过头去不再看我,好似在化解情绪,不肯再出声。

我怔了一下,心觉他这次好像有些,过于好说话。

我心底瞬间拉紧了弦,更加忐忑几分。

想了想,我有些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我——我只是,这样因果线能长得慢一些——你,你现在知道因果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也不回头看我。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他回过神来瞥了我一眼,似有警告。

我于是停下动作。

陆昭戎顿了顿,神色里忽然显出一抹复杂。

我僵了一下,有些看不明白。

昭戎默了默,问我:“原本是周朝天下,是吗?”

我想了想,否认道:“以后不会是了。”

他看了看我,动了唇却把话咽了下去,再次沉默。

我愣了愣,小声说:“昭戎,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他并不回应。

……他不会再相信我,我明白。

没有人会无限度原谅一个人。

我不该在完全没有问过他的情况下自作主张。

我沉默下去。

我没有认为他在屡屡受伤后仍然会耐心地等着我,但我希望他能在保留情意的时候,留给我一丝弥补的机会。

如果他不肯,那我希望他不要太过难受。

……为一个常常伤害他的人,那不值得。

我很恐慌。

但我明白我没有资格。

“长玉。”他语气沉重地叫我。

我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手指,抬起眼和他对视。

“你是在保护自己吗?”他皱着眉,眼底透着几分心疼。

我怔住了。

他眼里掠过气愤,又划过指责,最后留下酸涩和难过,轻轻叹了口气。

我愣愣地看着他。

……为什么?

昭戎好像——并没有很生气。

他似乎笑了一下,我听不太清,然后他说:“长玉,你要一直记得你不会错,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对错。只是很多事情都难辨是非,耽误了你。”

我心底刺了一下,不明白他忽然意有所指的话是为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于是继续愣着。

陆昭戎安静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示意我过去,转移话题说:“原先不是说,叫我父亲给你取个字吗。我不想叫他给你取了。”

我回过神,心里想道,他这是记恨陆先生了。

他接着说:“诗有云,瞻彼淇澳,绿竹猗猗,你听过吗?”

我怔了一下,想起南术时我曾心念电转过的两个字,默了默道:“如琢?”

昭戎温柔地笑起来,似乎对我们的心有灵犀很高兴。

君子成器,修身克己。

他是……希望我变得更好吗?

我看着他眼睛里盛满的笑意,拿着书慢慢走过去递给他。

我无法做出多余的反应,只能对他点了点头,换上一抹温柔的笑,假装我也跟着他心情愉悦起来了那般。

他伸手接过书,把我揽进怀里,温柔缱绻地靠在我腰腹,眼眸中的思绪不断飘远。

我不敢打扰他,只是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安静地沉默着。

他低声说,“长玉,不要给任何人递刀。”

……不要给任何人递刀。

我神思怔忡了一阵,听见屋外树冠的叶群轻轻碰撞,摇曳的声音沙沙作响。

这就是夏天吗。

琢玉成器,噬心刻骨。

所以不要给任何人递刀。

“你喜欢夏天吗?”我轻声问。

他抬起头来看我,眼睛里盛满笑意,好像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愿景中,柔声说:“喜欢。”

我心底忽然涌动起无可抑制的难过。

他要我记住他。

人之生短暂,我之生长远。

当我看见如琢二字,会想起有一个人对我说:不要给任何人雕刻你的机会。

这样,你会无坚不摧。

你会只爱我一个人。

我俯下身轻轻亲吻他的嘴唇。

这是怎样一个人。

当他向我付出感情的时候,不会计较后果和回报。只是递出手的那一刻,他就会认为,他已经圆满了。

我安静恍惚地感受着,觉得这亲吻太过温柔眷恋,竟让我心中多年的不平也消散了许多,生出许多不舍。

我竟然想和他一起老去。

像人间最寻常的夫妻那样,像陆先生给陆夫人描眉。

然后一场雪,轻而易举带走我们的生命。

陆昭戎悄悄把手钻进我的衣服,温热的气息铺洒在我耳边,蛊惑道:“上神,这里只有我们。”

我被他诱惑得心神恍惚了一瞬,抓住他的手,轻笑道:“别闹,小鱼还在外面呢。”

他却抱着我的脖子撒娇,“我不。”

我笑着躲了躲,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说:“那你还记得我是病人吗?”

他顿了一下,这才犹犹豫豫地放开我,不情不愿地扭过头,说:“哦,我现在记得了。”

我哭笑不得地吻了吻他的脸,拿风送开了他手里的书。

他安静地把玩我的头发,语调闲适:“过个七八天吧,我们动身去琴川,给我父亲他们传信,你呢?最后再去一趟西部吗?”

我顺着他弯了弯腰,招来一缕风给他吹着,回复说:“嗯,我去一趟,梅先生自己在那边,我不放心。还有高家的小娃娃。”

他扯我的头发,不情不愿:“上神惦记的人真多。”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不太熟练地安慰道:“不必担心,有什么事,摇铃铛可以给我传信,在琴川等着我。”

他扯住我的头发低声笑起来,眼神很是眷恋,轻声说:“长玉,你知道我上元节刻了一只你的桃符吗?我送给我哥了。”

我心里一下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捋了捋我的头发,眼眸中水光潋滟,柔声说:“上神,你不要安心去,要挂念我。你是我的神,我只信你。”

我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想了半晌,承诺道:“我不会辜负你。”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自己笑了半晌,接话道:“傻长玉,真话情话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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