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克斯之陨(130)

作者:文泽荆 阅读记录

“看来,你是想将自己过去所犯下的罪孽都归咎于我对你的影响。可你别忘了,身为‘法则’反面的你,生来便带有恶念。”

卡克斯阴森一笑,即使自己此番已和洛比泽一道被封印完全束缚。

“你憎恨祂将你抛却,而我,则憎恨祂在深渊内为自保吞噬了‘命运’神格!”言至末尾,祂已带上了几分歇斯底里的语气。

洛比泽却笃定问道:“不要忘了在失落之地同赛蒂启诺的那些记忆——曾是祂‘唯一’的你难道就没有动摇过么?”

长期共存于一体的祂们,情感上分明就产生了双向的影响。

对话再次中断,封印的转移也到达了最后一步。

创造依循法则,法则受制创造,命运改写二者。

“造物者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却不甘将世界交由‘法则’与‘命运’维系,选择将其流放——一切皆由贪婪私念而起,也正如你我所负之罪。”

“或许,赛蒂启诺的愿望并非永恒的安眠,而是让这些维系世界的元初之力不再由个体所背负。”

三道沉重的锁链贯穿的不止是祂的胸口,祂与卡克斯的神魂也因此而四散碎裂,最后汇入封印。

洛比泽的嘴角溢出黑紫色的血液,不断流逝的生机却也使祂褪去了以往的极端暴虐,言语间重归平和,“这样的厄运,就由我来终结......”

第168章 希风再临(完结)

封印在一片死寂的缄默中得以重塑,身处高崖之上的余者只能看见那在海面上迅速生成的黑色漩涡,这本是一副末日之态,但随着无数光束自漩涡中涌向天际,那亘古不变的光明再度泽披万物。

他们无法分辨这股力量的来源,却无一例外地都感受到了来自创世之初的共鸣。

而其较净化之力更为强盛精纯,化解残余毁灭气息的同时也在助力着新的生机。

珀尔菲目光沉重地凝视着仍在不断翻涌的瀚海,示意妘昭收回力量,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耗费力量维系那个效果未知的法阵。

因为不论是赛蒂启诺还是埃弗摩斯的气息,都已完全从此世消失,也包括,那两个一直被他们视作邪恶的存在。

“可是,埃弗摩斯大人的神格尚在,或许......”

见珀尔菲缓缓摇头,妘昭的话音也渐渐中断,她低垂着脑袋,释放出的引魂之力亦是徒劳。

“这样的终局——你可曾预见?”

他罕见地主动询问道,布恩洛凡听见其颤抖的声音中存有最后一丝希望,可自己终究只能如实回答:“吾神,我无法预见这一切。”

这并未使珀尔菲心底的光点彻底黯淡下去,他收回视线,阖眸露出一抹苦笑,“追随执念而去的个体,或许终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

或许,他们都会于自己不可知之处迎来重逢的那一日......

“结果到最后,你还是未给予我自由。”

赛蒂启诺用手覆上那已然变为绯色的左眼,在最初的那片深渊中喃喃自语。

洛比泽代替祂终结了这场厄运,但也使得祂在脱离封印的那一刻丧失了所有的力量。

这于祂而言,又是一种解脱。

只不过当祂的神魂再次苏醒后,周身的光景便已从黑暗的海底变作了这片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时空混淆之深渊。

这里依旧充盈着漫无边际的黑暗,连带那些流动的未知力量都染上了几分诡谲。

与此同时,赛蒂启诺也发觉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不止是那只异色的瞳仁,金色的法则铭文深深印刻入祂颈侧的皮肤,使祂拥有了一具自愈能力极强的躯体。

如果不是这种能力,祂早已于力量流一次次的流窜冲击中湮灭,但身体对痛觉的保留,又让祂时刻遍尝苦楚。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这一次,赛蒂启诺不再致力于去吞噬其他力量个体,而是平静地忍受着孤寂与痛苦。

恍惚间,赛蒂启诺也会在脑海中捡拾起那些渐渐远去的过往,心知或许直到此世终结,自己的这具身体才会随之毁灭。

那一日定然十分遥远,祂亦无半分躁动之心,用指尖轻触颈侧铭文,被自己吞噬后始终不曾现身的“命运”,也许其正授意着这一切的发展。

思及此,飘浮于空的赛蒂启诺再度阖上双眸——祂本是无眠的存在,近来却无数次地迫使自己陷入沉眠。

因为时间的流逝,于祂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祂在自己的梦境中勾勒出了富有勃勃生机的万物,甚至揣摩起了造物者创造它们时的意图,祂复又在梦里行过了每一寸曾到达过的土地,不知为何所见的却都是相似的光景。

于是,厌倦重复景色的赛蒂启诺最后来到了玛萨——那是祂第一次离开失落之地时所登上的土地。

真安静啊,连一丝风都不曾经过,天地间再次只剩下了自己,即使眼前是片片绿意之森,也无法掩盖现实中的黑暗与虚无。

空荡的天空所撒下的日光不会带给祂温暖,正如祂那无法被填补的空虚内心。

看来就算在梦境中,一切也不能尽如意。

意识到此点的赛蒂启诺缓缓睁开了双眼,重新去接纳深渊里的无限绝望。

但除了习以为常的黑暗外,力量流的轨迹似乎发生了异变,它们不再是零散地四处流窜,而是仿佛团结一致地向自己所在之处逃亡,带来巨大的冲击波。

失去力量的赛蒂启诺只能赤手阻挡这一威势,未曾意料到它们并非冲击波的制造者。

风暴紧随其后席卷而来,伴随着阵阵低吟,赛蒂启诺错愕抬头,在风中勉力睁眼望向彼方——翼龙庞大的身躯顿时映入眼帘,浅淡的金光包裹着对方的鳞甲,使之成为了深渊中的唯一光点。

对方的到来令深渊出现了一道裂隙,那毫无疑问通往外界。

“......埃弗摩斯?”

祂不可置信地低声发问,疑心是因为长久的孤独让自己再次产生了错觉。

埃弗摩斯依旧维持着本体形态,但在金光辉映下,他的躯体之上也难掩斑驳的伤痕,显然,他在来到此处之前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

翼龙用琥珀色的竖瞳凝望着祂,一道传音便在此刻于赛蒂启诺的脑海中响起:“我一直,都在追寻着你的气息。”

“元初之风,能够跨越任何空间。”

赛蒂启诺摇头,在徐徐和风中粲然一笑,“你跨越的不止是空间。”

还有那些令我绝望的时光。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

血红的残阳斜斜照在阶下,一个身披斗篷的年轻行者刚刚结束了对自己行记的讲述,此刻正起身拍去斗篷沾染上的一层薄灰。

祂用词晦涩,仿佛是某种极其古老的语言,但仍令在祂身前倾听的一众孩童意犹未尽。

直到一个稍长的男孩指了指天色,他们方才一哄而散。

见他们离开,行者掀起斗篷,露出覆于左眼的一只黑色眼罩,然后拿起腰带上所挂的水袋畅饮。

祂不久前在狄斯塔尔救了一队被沙尘所困的商旅,这袋“佳酿”就是人们硬塞给祂的赠礼。

眯起绿眸仰视天空的祂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很快一道稚气的声音又唤回了祂的意识。

“请问......您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有名叫狄斯塔尔的沙洲地带,还有生命之树所在的云境?”

行者愕然循声望去,眼前是一个去而复返的男孩,他个子不高,长着一头卷曲的短棕发,褐色的眼睛里满是对祂的好奇。

这好奇中恐怕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祂的黑色眼罩。

“当然,只不过现在人们可能不再用这些名字来称呼它们。”

“太好了!等我长大后我也要像您一样四处旅行。”

男孩对祂的话没有一丝怀疑,得到肯定答复后担忧地瞅了一眼天色,便要再度离开。

“等等,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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