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执道：“是。”

君少黎问：“为什么？”

柳书执道：“因为我希望天下太平，希望我师父能够安息。”

唯有成为武神，才能让师父为他骄傲，唯有成为武神，才能有让天下太平的能力，仅此而已。

“死而无悔。”柳书执如是说。

君少黎沉默片刻，又问：“若是天界的人都不认可你，你还要做这个武神吗？”

他未入人界历劫时就知道柳书执这个武神不受天界之人尊重，因为他天生眼盲，因为他根本承受不住全部武神之力，如今等他历劫归来，天界仍是一样，所有人都认为柳书执不配做武神。

可是柳书若不配，就没有人配做这个武神了，天界之人个个只顾自己，又怎么会施舍多余的目光给众生呢？

柳书执意识到君少黎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他向君少黎笑了一下，对他表示感谢：“我想做的事与武□□头无关，就算所有人都阻止我，我也会坚定自己的想法。”

“你倒是死心眼。”

“少黎武神不也是如此吗？”

君少黎嗯了一声，看向柳书执，柳书执淡淡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执着于知道曾经的凡人记忆，甚至不顾天规……其实我们差不多。”

“这倒也是。”君少黎承认了：“若是有可能，我甚至愿意这段记忆付出任何代价，毕竟我太好奇了。”

柳书执虽然能够告诉他曾经发生了什么，可是那都是在柳书执视角里看到的事情，他甚至只有记忆，没有得到身临其境的感情，眼前的柳书执不断刺激他探求那些与他早就无关的过往。

不周山上，二人没有再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加固封印。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天空中乌云翻滚，山下巨浪波澜，都改变不了二人坚定封印的信念。君少黎突然感觉脖子后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侵蚀四肢百骸，他咬紧牙关，坚持着继续念咒。

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缕黑雾钻进了君少黎的体内。

与此同时，不周山封印重新写就最后一笔，柳书执露出了笑容，他在心中与盘钺对话，师父，我成功了。

“少黎武神，我们成功了——”

就在柳书执转头看向君少黎时，君少黎忽然向下坠落，柳书执感觉抓住君少黎的手，才避免他坠入海中。

柳书执把君少黎带到了不周山山顶，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少黎武神？少黎武神？”

君少黎躺在柳书执怀中，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似乎因为灵力使用过度累极了。

柳书执查看了君少黎的灵田，确定没问题以后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君少黎脖颈后，魔纹再度显现出来，这一次，黑色魔纹附上了金色的纹路，美丽，妖异。

不周山再也没有摇晃，因为封印加固，更因为现在的不周山里，已经没有了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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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庇讻

不周山被成功封印，人神两界终于又迎来了安宁。

君少黎昏迷不醒，众人只当他是耗费耗费太多灵力，精神扛不住才会昏迷的。而封印完成后，柳书执就要接受天帝的惩罚。

在紫微垣中，面对众位神君，柳书执主动提出愿意接受六百蚀骨鞭的惩罚。

“既然书执武神这样想，那我们也只好这么做了。”

灵耀老君替天帝说出了心中所想：“少黎武神为了三界众生尽心尽力，这六百蚀骨鞭就得书执神君代劳了。”

柳书执垂下眼，神色同样疲惫，不周山同样耗费了他大量的灵力，他现在的身体及其虚弱，连说话都有些含糊，但他仍是支撑着自己，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倒下：“是。”

柳书执跪在天帝下首处，两个天兵手拿蚀骨鞭交替打向柳书执的后背，柳书执咬着牙，额头上已经有了汗，脊背却依旧挺直。背后的白衣染了无数血痕，鞭子在半空中拍打的声响让旁观的众神都忍不住一激灵，仿佛挨打的不是柳书执，而是他们一样。

最后一声响动结束，众神都偷偷松了一口气，似乎这难以忍受的酷刑终于有了结果，但是他们想的太好了。天兵向天帝报数：“三百蚀骨鞭已完成，请示天帝，还要继续吗？”

“继续。”

天帝冰冷的声音在紫微垣中回荡，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柳书执已经摇摇欲坠、再也无法承受的躯体。

柳书执虚弱成这样，连动手的天兵都下不去手。柳书执察觉到身后天兵的犹豫，主动开口，声音克制又带着忍痛的喘息：“动手吧，我没事。”

明明是封印不周山有功的武神，为何不能功过相抵，而且书执武神已经承受了三百鞭，又为何还要承受三百鞭？

天兵想不明白，因此他只是扬起手里的蚀骨鞭，却迟迟没有打下去。

“行了，你要是打累了就让我来。”穆阳一把推开天兵，夺过他手里的蚀骨鞭，刚要再打，却被一道声音阻止：“住手。”

穆阳动作一顿，众神也听到了声音，齐齐回头，就见莫里扶着君少黎出现在大殿门口。

天帝看见了君少黎，眼睛一眯。穆阳冷哼一声，语气冷硬：“少黎武神不好好在武神殿养伤，也想来看柳书执行刑的吗？”

君少黎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连一个字都没有施舍给穆阳，视他如空气一般。君少黎对天帝道：“天帝，柳书执的责罚已经受完了，剩下三百鞭是我的责罚，若是一定要在今日打完六百鞭——”

他离开莫离的搀扶，一手轻轻撩开黑金色衣袍，直挺挺地跪在柳书执旁边，声音掷地有声：“那就请现在责罚我吧。”

“你疯了！”柳书执看着君少黎，对他的举动表示不理解：“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还是让我来吧。”

“天帝奖惩分明，既然功过不能相抵，那么惩罚也不能替别人承担不是吗？”

君少黎一番话噎的天帝无话可说，连一丝一毫的面子都不给。天帝暗自磨牙，表面上还要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少黎神君说的真是有理。”

他故意拖慢语调，右手忽然弹出一道灵力波纹，飞至柳书执身上，柳书执的额头上突然多了一道魔纹形状的印记，穆阳第一个瞧见，惊得后退了两步，指着柳书执的手指都在颤抖：“魔纹，这是魔纹，柳书执身上有魔纹，他堕魔了！”

神君既然由人修行而来，就有机会堕落成为妖魔，神若堕魔，便再也无法成为神，而堕魔又分为自愿堕魔与被迫堕魔，被迫堕魔多出现在低等级的神君身上，魂魄与身体不稳的极少数情况也有可能。可就算柳书执再不被众神待见，身负一半武神之力的他也是神中强者，绝不可能被迫堕魔。

因此当柳书执身上出现魔纹的那一刹，所有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柳书执真的堕魔了。

柳书执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见到所有人大惊失色的模样，他有些慌乱，甚至他只能在君少黎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额头上的那道与魔纹相似的印记。

“这怎么可能？”柳书执犹如溺水的婴儿，自己堕魔这个事实将他淹没，压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有什么不可能？堕魔就是堕魔，你敢确定自己没有吗？”灵耀老君咄咄逼人。

柳书执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堕魔。穆阳抓住机会继续道：“天帝，一定是蚀骨鞭起了作用，再打下去他一定会说实话的。”

这话正合天帝的意图，他抬起手，下了命令：“继续打。”

“是。”

穆阳手上上发了狠劲，他旁边的天兵双目无神，像是被控制了一般，只剩下抽打的动作，每一下都比先前更重几分，天帝看着眼前这一切，不动声色处勾起了嘴角。

君少黎想要夺走蚀骨鞭，却被身后的神君们拦住：“少黎神君，你不该上去，书执武神这是堕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