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玉(25)

作者:夏眠夜 阅读记录

可他话虽这般说,却未再挪动,颇有口嫌体正之意。

“这有什么,我们在船内,旁人又看不到。”

萧嘉淮摸索到人掌间,与人十指紧扣,又瞧他那举着茶盏的手,打趣询问道:“怎么,喜欢这盏茶杯?一直举着,也不怕手酸了。”

陈以容慌不择路,手间微抖,那剩余的小半盏茶竟摇晃着泼洒在二人身上。茶水打湿他们的衣裳,余留明显水渍。

萧嘉淮见状,忙抽出袖口间绢帕,擦拭那两处水迹,口中玩笑道:“喝个茶而已,怎么还把衣裳弄湿了?这两片污渍若回去后让浅香姑姑看到,定要笑话我们。”

“还不是怪你!”陈以容不甘示弱,反倒是心疼起自己这身新衣裳,蹙眉揉搓起那处,“我这衣裳是昨儿个回纪国公府,我娘新做给我的,竟然就这么弄脏了……你定要再赔我两身才行!”

萧嘉淮不知这衣裳来历,但此刻听说的纪国公夫人所绣,必是对人而言意义非凡。

便抚他拧紧的眉连声哄道:“好,莫说是两身新衣裳,便是二十件我也给你赔得,况且不过是一小块茶渍而已,回去让府中婢女、不是,回府我亲自给你洗!”

“才不要!”

陈以容一听这话可就暗道不妙,让这宣辰王殿下给他浣洗衣裳?怕是这衣裳当真是不用再要了,遂又补充一句。

“殿下哪里能做这种事,让浅香姑姑吩咐旁的婢女去洗就好了,你可别彻底把臣这衣裳洗坏了!”

萧嘉淮觉得人着实不信任自己,区区洗衣裳的小事,还能做不成吗?

他的阿容定是被那繁文缛节束缚,认为他是亲王,不应做这样的事。

这般思索,便毫不犹豫道:“不,我一定帮你洗,这点小事,我定会做好。”

陈以容觉得萧嘉淮如今愈发执拗,也懒于同人争论,反正唇舌之争他一向占不到上风,索性偏头望岸边。

杨柳低垂,晚风和煦,岸边更是好光景。

翩翩公子手执白玉镶珠金簪,挽至女娘发间,直叫那娇娘酡红浮玉颊,纤纤玉指拢青丝。

她亦作回礼,将一绣工精湛的荷包递给自己心上人,那图案绣的是鸳鸯,倒是好意头。

陈以容瞧那荷包针脚细腻,做工精致,与自己所作全然不同,难免有些心生失落。

若是自己那简陋荷包,被殿下嫌弃了可怎么是好?要不还是别提这件事,寻个机会偷摸丢掉吧。

萧嘉淮注意到他视线和略显落寞的神情,只当人是羡慕那对有情人。从袖口处抽出早已隐藏许久的锦盒,递至人面前摇晃两下。

“阿容看什么呢?莫要羡慕旁人了,这七夕佳节,怎么会让你收不到礼物呢?”

陈以容见到那锦盒,忙接过后捧在掌心间小心谨慎的摩挲着,满心欢喜的说道:“原来哥哥还为我准备了礼物!”

“不打开看看?”萧嘉淮将他的欣喜尽收眼底,眉眼间也尽是温柔。

陈以容闻言,迫不及待般打开那锦盒,映入眼帘的,竟是枚云纹为底案、与当年他送予人的那枚极其相似的玉佩。

“这是……?”他好奇般询问道,“殿下特意命人打造一枚与我家传玉佩相似的,给我做定情信物?”

“怎么会。”萧嘉淮轻点他额头,温声一笑,“这是皇祖母崩逝前,交给我的玉佩。说要我他日交给自己心爱之人,我今日便借花献佛,将她老人家赠与孙媳的见面礼送给你。”

陈以容心中多有动容。如萧嘉淮所言,此玉佩乃是端懿太后遗物,又是应给未来宣辰王妃之物,可见其珍贵。人又将这玉佩给了他,便是表明此生皆是认定了他。

只这一件定情信物,抵得上无数甜言蜜语。陈以容缄默无言,将那玉佩系在腰间,明晃晃的落在二人眼中,与萧嘉淮所戴那枚,似是极其般配。

“既然喜欢,那不知阿容今日为我准备了什么呢?”

萧嘉淮笑意盈盈,其实他有预料,人定是为他精心准备礼物。毕竟人这些时日着实行为诡异,时常与浅香姑姑在一处,不知拿着针线在作甚。

陈以容正欲将那礼物拿出,忽想起岸边那女娘的精致荷包,两相对比之下就有些无地自容,干脆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道:

“什么礼物?我可没准备!你堂堂一个亲王,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缺我送的吗!”

第23章 执念

花弄影,月流辉。静谧清风徐来,曦月缀斗星映云海浮槎,也映向陈以容心虚躲闪的眸。

“当真没有?”

萧嘉淮审视般看他一眼,故作吃味般问道:“那你这些时日接连去浅香姑姑房中,到底是做何事啊?”

“你怎会知道!”陈以容颇为震惊,又心中慌乱,口中支吾起来:“我、我!好啊,定是浅香姑姑告诉你的,她竟没有替我保密,简直欺人太甚!”

话说到最后,他恼羞成怒,眼见行舟靠河畔,便足下施力,迈步登上岸边,激起船身荡漾。

陈以容颇为得意,抱臂伫立岸旁,俯视那舟上神色晦涩不明的人。

“怎样啊好哥哥?现在你可是拿我没法子了,只要你允我不再追问,我便大人有大量,饶恕你这一回!帮你上岸!”

“阿容。”萧嘉淮唇边勾起不明笑意,端坐在舟间椅上,指尖敲击两下案面,“浅香姑姑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胡乱猜的。不过你逃得这般快,是不是心虚所致啊?”

陈以容乍觉有苦难言,他家殿下如今也忒不讲理些,与以往简直大相径庭。不愧是被封了亲王的人啊!这俗话说得好,官高一级压死人,这亲王尊位,比起他这小小的四品武将,可不是连床榻间都得被人压制吗?

不过那又能如何?萧嘉淮可是自己的‘夫人’,那种事上,让着几分又有何妨!

思虑至此,陈以容赔笑道:“我哪敢欺瞒于你啊哥哥,这是我这物件适合回府后给您看,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莫要让我出丑了。”

萧嘉淮默不作声,只紧盯着陈以容双目,迫使人毛骨悚然。

他自然知晓人此话没有欺骗自己,只是故意逗玩人罢了,毕竟他的阿容犯怂模样,着实颇为有趣,更让他按捺不住想欺负得更狠些。

“公子,这位公子。”

女娘娇滴滴声音响起,引得陈以容侧眸轻瞥。只见一小家碧玉执帕掩唇轻笑,她手执一艳红的芍药,似有要递给他之意。

“姑娘这是何意?”陈以容清音冷冷,故作不解。

其实他已然明了人的心意,应是想借这七夕佳节,以这株芍药为礼,觅得一位心上人,日后携手相伴一生。

可惜他早已心有所属,且他的‘夫人’就在面前的这一叶扁舟内。

“小女子方才遥遥一见,已对公子倾心,不知公子是否愿意与我共赏今夜良辰美景?”那女娘玉靥似带羞,更欲上前一步凑他更近。

她适才刚经过此处,便见这位郎君站至岸边,颇为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甚合她心意。这才壮胆搭讪,想为自己得一份好姻缘。

舟内静观其变的萧嘉淮闻听此言,起身而道:“还真是要打扰姑娘雅兴了。”

陈以容见状,连忙伸手将他扶上岸,生怕自家这位幼时体弱多病的王爷,一个失足落入河中,那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你要赠花的这位小郎君,是在下的夫人,姑娘今夜是要夺人所爱吗?”萧嘉淮声音威严,蕴含细微怒意。

他知晓陈以容有着副好模样,自出征前便深受京城中大家闺秀们的爱慕,只是从无一人在他面前如此大胆。

今日亲眼所见,醋意瞬间横生,恨不得即刻将人绑回府里,再也不放他出来见人。

那女娘瞠目结舌般怔愣原地,掌中芍药坠落,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所闻。又见那俊俏郎君,对人所言并无反驳之意,反而面染一抹红晕,更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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