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玉(29)

作者:夏眠夜 阅读记录

他阖目深舒浊气,泥沙土腥悉数入鼻,混搅百骸难忍血污,霎时觉乌云蔽月直笼万丈尘寰。

所以当下唯一所求,便是希望他的殿下能够平安。

那女刺客见到此景,先是惊喜于自己当真伤到了陈以容,随后瞧他二人情深意切的模样,步步近身拊掌称笑。

“好,还真是一对情深意切的有情人啊!宣辰王殿下,你的陈将军已然身负重伤,再无力护你周全,如此,你便与他一起去地下吧!”

她近乎癫笑般举起匕首,就在即将刺下之时,一箭呼啸而来,竟直接刺穿她的手腕。

痛苦的哀嚎声倏忽间响彻整个街巷。

萧嘉淮抬首,凛冽目光向那箭来的方向望去,竟是大皇子带领大理寺衙役们匆忙赶到。

“五弟,我来迟了。你可是无碍?有没有被伤到哪里?”大皇子神色焦急。他一听闻此事便匆忙赶来,竟不想还是耽搁了这般久,险些让那刺客得逞。

“我无事,就是阿容他……” 萧嘉淮顾不得多思,掌心搭覆在陈以容的伤处,企图为他止血。

“殿下别担心,小伤而已。”陈以容为让人宽心,唇边勉强挤出笑意,只是他此时唇色苍白,显得格外虚弱。

“胡说!你都这副样子了,怎么还能算是小伤?” 萧嘉淮心中急躁不安,想要将他抱起却又生怕牵动到人的伤口。

陈以容闻听此言,掌心摸索进腰侧衣内,竟是拿出那只绣得潦草的荷包。

他倚靠在人的怀中,将那带血又被利刃划破的荷包塞入人掌间。此时伤口处的痛感愈发明显,使得他声音都有几分虚弱。

“哥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七夕礼物……只是,一不小心被我弄脏了、弄坏了。”

萧嘉淮紧攥那荷包,早已顾不上其他,俯身轻落一吻至人额头,一行清泪自他眼角滑落。

“什么荷包,什么礼物啊?我都不在意的,在意的只有你,我只想你永远好好陪在我身边啊。”

无人知晓他的恐惧,方才刺客捅至陈以容腰间的那一刀,仿佛也捅在他的心头。

而那女刺客也被衙役们压制住,此时格外狼狈,她内心惶恐不安,被人拖拽在地上。

她知道自己难逃一劫,若当真被大理寺的人捉去,恐怕会惨遭酷刑,与其如此备受折磨,不如就此自我了断。

这般想着,她咬下藏于口中的毒囊,瞬间剧毒入侵肺腑。可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利用了一遭,还白白的丢了命。

于是,她抓紧身侧衙役的衣袖,艰难的说道:

“我们是替天行道,今日我不成,定还会有他人!”

只吐出寥寥几个字,再没有多余赘述,便瞬间毒发身亡,再没了气息。

第26章 喂药

天色瞳朦,金牖透暖,陈以容缓睁双眸,入目是萧嘉淮担忧之色。

“阿容,你醒了?”萧嘉淮面容略显憔悴,显然是熬了整夜的缘故,他此时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见人醒后的欣喜。

昨夜陈以容在拿出那荷包之后,竟硬生昏迷过去。萧嘉淮情急之下,连夜请来宫中御医,人说是陈将军经年征战沙场,身有旧伤,加之近来劳心伤神,这才有这昏迷之症。

至于他腰腹间的刀伤,因被荷包抵挡住小部分,伤口并不深。只需按时换药,这几日避免牵动伤口即可。

御医在离府之前,还特意开了一个药方,说是为陈将军调养身体用的。

陈以容微动下身躯,察觉到些许痛意,却并不难忍。当目光流转,转视在萧嘉淮身上的时候,被人那疲惫之色惊得心跳。

“哥哥,你这是,在这守了一夜吗?”

萧嘉淮握住人的手,怕牵扯到他的伤势,又不敢太过用力,此时掌间都在颤抖。

还好,还好人无碍,只是昏迷而已。否则若他当真有不测,往后漫长余生路,又该如何度过?

他将头抵在与人相握的手上,眼底间神色复杂。

“阿容,我好担心你……”

他呢喃低语,传入陈以容的耳畔,惹得人哑言失笑。

果真是因为担心他。以他驰骋疆场多年的经验,那样不入流的刺客根本不足以伤到他,昨夜纯属是场意外。

只是那时顾虑到他的殿下在旁侧,唯恐人会伤到他,所以不得不多加提防,分散些许注意力罢了。

不过想起昨日之事仍是后怕,还好这一刀是刺到了他身上,有荷包庇护,倒是没有伤得太深。就是可惜了他费尽心力缝制一个来月的荷包,还有娘亲给他做的这身新衣裳。

想到这里,陈以容与人相握的手攥得紧了又紧,故作玩笑般叹息道:“哎,我也好担心。担心我绣的荷包,担心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

他故意停顿下来,看着萧嘉淮抬颌不解的看向他,又更重的叹口气。

“哎!也不知道我们的宣辰王殿下,会不会大发善心,为他的‘夫人’多添置几身新衣呢?”

萧嘉淮听他这玩笑之言,心中原本的郁结也稍有疏散。

“莫说几件了,便是百件千件,我也给我的夫人添置。就是不知,我的夫人如今,伤处还痛吗?”

陈以容温声安慰道:“哪里有那般娇贵。想当初我以一敌百,在岑州受过的伤比现在可重得多,你瞧我如今不也好端端的回到你身边了吗?”

他心知肚明人对自己的担心,可他确实无碍,人此番也需休憩片刻。这熬了整夜的眼都有些泛红,看得他好不心疼。

可萧嘉淮听到这话,只是摇头坚定道:“过去是过去,那五年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也不知你经历过这么多。可如今不同了,你已是我的人,我便应护你!更何况,他们本要刺杀的人是我。”

听到刺杀二字,陈以容想那昨日之景,心中隐有揣测。

“哥哥,无论他们要刺杀的人是谁,昨夜之事蹊跷,必定没有那么简单,你究竟如何作想?”

太重的沉疴难以抹去,可孰知,捱过料峭寒冬,等来的却不是暖阳的春。而是下一场,难辨真伪的局。

人人皆在局中,人人皆是棋子。

萧嘉淮守在陈以容榻边时也沉思整夜,这场刺杀来得蹊跷,派来的刺客也不过末流之徒。比起说真是想要他的性命,倒不如说是蓄意挑拨。

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口口声声道他是卑微虚伪之人,还唾骂陛下昏聩。倒像是为太子尽忠,为其谋利。

还特意强调了句大皇子,表面做得越明显,反而越无可能。

他与太子相互扶持多年,从未有过争执,恐是那个在他身边安插细作的人,颇有些按捺不住,才生出此计。

可无论是二皇子也好、三皇子也罢,都是手足至亲,同为天家兄弟。

到底是人心难测,世情如霜,若真落得手足相残,独木桥上推谁下水才算赢家?

萧嘉淮斟酌言辞,将一切猜想娓娓道来:“挑拨离间,试图让我与太子和大皇子生出嫌隙,这便是那人此次派来刺客的目的。可他如何知晓我与你的关系,这一点,我猜测是有若薇的告知。可又怎知我们会在朝露河附近呢?”

陈以容闻听此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谢城的身影。昨日不就是他询问良久,才逼迫自己说出此地的吗?难道,谢城是那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

不,怎么会!当时军中兄弟与同僚众多,与他相熟之人不止是一个谢城,怎么就可以断定,他一定会因为人时运不济而加以援助?

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他不敢妄下定论,生怕会误会友人,生出嫌隙。只是还需要另找个时日,向他询问清楚。

“许是从一开始,便被他们一路跟踪。”陈以容说这话时声音低落,大有不确信之意。

“当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萧嘉淮心中愁闷,如今的局势,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阿容,你是我所爱之人,是我的软肋,是我这世上最在意的人。所以,我不愿你身处险境,也想远离所有纷争。那时若薇之事,我选择相安无事,可如今,恐怕再也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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