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玉(62)

作者:夏眠夜 阅读记录

不过陈以容并无怜悯之心,反而认为太子此举甚好。毕竟端懿太后崩逝是因这位三皇子而起,这份仇恨积怨在他心中徘徊良久。

若是当真能将三皇子推入深渊之中,也算是他自食恶果、罪有应得。

只是当陈以容静窥龙颜时,文景帝眸中划过的不忍,就这样被他尽收眼底。

人果然如他所料,会心有不忍。只是事已至此,若错失良机,若他日再想复仇,恐怕就会难上加难。

但文景帝的态度陈以容难以揣摩清楚,究竟是伪装仁善,还是心有顾虑?

不过此事在帝王直言聒噪下也不了了之。早朝散后,虽有朝臣会议论一二,不过也无人敢真有质疑。

毕竟那可是三皇子。贵妃之子、镇国大将军的外孙,以大将军的威名,多少还是会加以忌惮。唯恐他日真被人一朝得势,再落个凄惨下场。

不过今日镇国大将军不知何故未来上朝,那三人怕也是借此机会,才敢出面弹劾三皇子的吧?

陈以容方出皇宫,便瞧见太子的马车,人显然是等候他多时。

早朝时太子出于身份未发一言,但这样的事,必然是人的谋划。

因陈以容这几日除了忙碌于冬猎事宜外,便是关照萧嘉淮的身体。故而此事太子未来得及与人商讨,是情急之下草率做出的决定。

可今日一看,文景帝似有不悦之意,恐是对他这个太子的此番作为,会有所不满。

陈以容坐进马车,才发现谢城亦在其间。自从知晓谢城是大皇子族亲、太子门下后,人光明正大出现在太子身边的频率便越来越高了。

陈以容对此也只是无奈道:“太子殿下,这是特意打算送我二人去京郊?”

“自是如此。”太子莞尔一笑,向人递过一盏茶,“不过今日父皇的态度,你如何看?”

“还能怎么看。”陈以容小啜一口,将茶盏放置旁侧,云淡风轻道:“三殿下终究是陛下的皇子,于心不忍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太子殿下,你未免也心太急了。”

“怎么说?”太子来了几分兴致,心道自己果真没有找错人。

“御史大夫也好、大理寺卿也罢,皆是朝中老臣,他们弹劾三皇子也能算是为国为民,是情理之中。就算陛下有所猜忌,亦是无以得到证实。”

陈以容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又道:“可殿下不该让右通政出面。他的官职是殿下向陛下亲自举荐,在陛下心中,他必会为你所有。而他今日所言,直击三皇子要害,也同样证实了此事是殿下的筹谋。”

太子闻言后,顿时缄默。

他确实是急于求成,想要借丞相之事将三皇子也推入泥潭。可是如今看来,陛下根本不忍处置自己的儿子,反而会怀疑他有手足相残之嫌。

“不过殿下不必担心,此时尚且不知陛下心意,或许此时他日会有转圜。”

谢城见状,连忙出声宽慰。可这样是事情,究竟不是他这等小人物能够轻易说清的。

陈以容与谢城处理完冬猎相关事务后,便径直回到王府。

此时萧嘉淮正在书房内,提笔绘丹青,恣意又逍遥。

说来倒也奇怪,自打陈以容又回到王府,这位宣辰王殿下的风寒就痊愈得极快。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不见人再咳喘,精神也恢复如初。

“你不会是前几日故意不喝药,就等着我来寻你吧?”

陈以容看着书房内挥笔泼墨的人,欲言又止后问出心中多日疑惑。

“怎么会?”萧嘉淮回复得毫不犹豫,连握狼毫的手都未停顿半分,“御医说了,我这风寒是因心病而起,如今你重回到我身边,我自然就大好了。”

陈以容觉人这话说得凛然,全然不似在扯谎,可也着实太荒谬!

萧嘉淮的心病是他,那他岂不是成了害人得风寒的罪人?

而且,心病还能引发风寒?简直闻所未闻。这御医也是个庸医,自己治不明白病,还要往旁门左道上指引,怎么不干脆说是被邪祟附体?

“分明是这御医无用!”

陈以容这般想着,便生出不满,他又道:“我听闻民间医术精湛者颇多,不比宫里那些庸医差。往后我们还是寻些民间大夫吧,可别再信宫里人的话!”

萧嘉淮落笔一顿,抬眸看向义愤填膺的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好了,我不是现在已然无碍了吗?那御医未必说得全然是错,我不就是想你想的?”

陈以容耳根泛红,又想起晨时之事,忽而目光低沉道:“不过哥哥,今日早朝发生了一件要事。”

“什么事?”萧嘉淮狐疑问道。

陈以容甚少与他讲述朝堂之事,他自从知晓人的苦衷后,更不会再想询问。只是没成想,陈以容今日会主动说与他听。

陈以容声音低沉,将早朝之事娓娓道来,更讲述他与太子的马车之谈。在听明原委后,萧嘉淮将掌间笔搁置在旁。

他饶有兴趣的问道:“皇兄他竟是这般心急?不过,你怎会忽然同我说这些,以前不是不愿讲吗?如今倒是改了性子。”

陈以容听出人的调侃,有些恼然,他瞪了萧嘉淮一眼,不满道:“不想再隐瞒于你了,不行吗?你若是不想知道,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说罢,转身就欲离开,却被萧嘉淮先一步抱在怀中。

“怎么会是不想听?只是阿容对我这般坦诚相待,我心中着实喜悦。”

陈以容心间翻涌甜蜜,却仍嘴硬道:“我,我只是怕你再想不开,再得一次风寒!可是不再愿意伺候你了!”

那药膳难做得很!补品也贵得很!那时候不过短短三日,就险些花光他回京后积攒的俸禄,简直让他肉痛得很哟。

第54章 贺礼

深秋过,冬日半,白雪纷扬着冷意。

凉风萧瑟卷卷来,陈以容去接了几片雪,宛玉雕般通透。他提踝踏风雪,碾那皑皑如碎琼乱玉。

王府的朱墙绿瓦内,梅花风雪曳,枝枝缠绕琳琅玉,乍一闻,唯有扑鼻香。

“今岁冬日的雪,怎下得这般勤?倒不知对冬猎可否会有影响。”

陈以容轻叹一声,掌间雪融化得极快,留在指间一片水渍。

“阿容,你莫要外面吹风了,进来帮我挑选给国公的寿辰礼!”

萧嘉淮声音从寝殿内传来时,陈以容正那梅枝下的霜雪较劲。他轻摇枝干,被雪飘零了满身,新做的那身衣裳也落下了不明显的几片。

“什么寿辰礼嘛,他又没那么多讲究。”

陈以容轻声嘟哝着,却仍是进到殿内,一抬眼就瞧见堆了满案的琳琅珍宝。

“这么多?不是吧哥哥!”他不可思议般瞪大双目,走近萧嘉淮旁侧,指着那满桌的稀罕物件,“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吧?我平日里都没见过,你竟然要拿出来送给我阿爹?”

萧嘉淮听他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掌为他掸去肩头的浮雪,又道:“是你阿爹过寿辰,我自然要准备些得体的贺礼。”

陈以容不由心中暗忖:确实够得体了,为了给他爹准备个生辰寿礼,恨不得把府中库房翻了个遍。

这知道是呢,道他是要孝敬岳父。不知情的,还得以为他要贿赂朝廷命官呢!

他颇为无奈道:“我阿爹才不拘于什么礼物,你啊,只要人到就好。”

“那可不成。”萧嘉淮毫不犹豫的摇头,“这可是我岳丈的寿辰,断然没有不送的道理。否则他老人家知道后,该以为我待你情意虚假。”

“我阿爹才不是那般势力的人。你若是准备得太刻意,当心有人怀疑你的用意。”

陈以容出身名门世家,自然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堂堂亲王为国公如此大费周章,恐会被不知情的人以为,宣辰王欲拉拢重臣,图谋不轨。

毕竟他们的关系,陛下虽已知晓,却碍于二人皆是男子,至今仍未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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