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番外(34)

作者:大飏 阅读记录

对方漆黑的眸子因为我的哭泣,有些怔忪,我不好意思道,“其实现在看来这些小事都根本不是什么,只是当时年幼,就觉得心里受了不知多大的伤害。这样的事后来太多了,好多我都忘却了,好多我也慢慢习惯了。”

我轻轻吸了吸鼻子,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窘样,“其实我常想,父皇如果愿意,我不敢奢求同五姐姐或者六姐姐那样,只是他稍微对我和小九好一点,我们都会很感动的。”

远处沣河上,河灯连连,有装饰精伦的画舫慢慢摇曳着,划过静静地河面,我停住的话,像那水波一样慢慢消失在一圈一圈的涟漪中。

一直不语的穆易,将酒水满上后,淡淡开口,“其实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你的人,少之又少,好多人都只是看中结果而不会关心你的内心罢了。”

见我静静地看他,男子低着嗓音说道,“后宫向来是弱肉强食的天下,后宫里,人的价值不取决于你的才华亦或者你的善良,只取决于你身后的砝码,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不会关心他人的委屈。”

见我不是很苟同,男子浅浅饮了一口杯中酒,背靠在窗前道,“就拿你父皇来说,你口中的五姐姐和六姐姐外戚背景不容小觑吧。”

见我没有点头,他了然地继续道,“你父皇不是不关心你和你母妃,只是精力有限,他能做的只是如何更好地平衡各方关系。你父皇对待你和你五姐姐六姐姐,就和这世界大多数人一样,向来对强者比较宽容,反之,对弱者却是忽视或者过多苛责。”

“所以你不用那么伤心,他没有顾虑到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他漠不关心,只是他能力有限,其他人手中的砝码于他来说,太重要了。”

许是见我表情从疑惑不解到慢慢怔忪,穆易不再说话,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看向江边。

夜风习习,吹动着江水柔柔缓过微波。

就在我思绪漂浮时,一旁的穆易缓声问道,“陈家的那小子呢?你这般委屈,他干嘛去了。”

我猛然抬头看向她,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我眼前的穆易看着有些迷糊而不清,一张冷峻削刻的容颜上,写满了不明的情绪,狭长而分明的眼底,像漆黑的幽潭般,莫测高深。

“你是说陈祎吗?”我干干地问道,听见对方一声低沉沉地嗯了一声,一抹苦涩划过心口,“他出征去了,人不在大都郡。”

男子看了看我,突然轻叹道,“他为何不求取你父皇,迎你入门,免了深宫这些糟心的事。”

我抬头看了看穆易,见对方并不玩笑,只能解释道,“他求了,父皇不答应,他便出征去了,你不懂的,他们家太复杂了,订婚娶妻,不是他一人能左右的,再说,原本就是我配不上他的。”

对方哑然一笑,“许是在下真的不懂了,但公主未免也太看轻自身了。”

杯中的酒印着清冷的月光,穆易一仰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对方表情沉沉,我忙解释道“你不知道的,我大晋好多女子,心里都盼着嫁给陈祎哥哥这般的儿郎,像我五姐姐这样的出生,都不一定能入了忠义侯府的眼……”我声音有些微涩,抬头却发现穆易已转头看向别处,冷清的眸子,隐晦着读不懂的情绪。

好一会,我听见身旁的穆易沉声问道,“你这般维护他,他可明白?”

我连忙回道,“他对我也顶好的……”

对方显然没有听进我的话语,那双漆黑分明的眼睛平平地看着远方。

我,除了公主的身份,一无所有,陈家,不会选择我的。

但是这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只是在心里,静静地说给自己听。

月光寂寥,窗外不知何时人群都慢慢散去,只留下零星的几个行人,也都低着头匆匆赶路。楼下传来幽幽的古琴声,是曲目《与君别》,琴声幽鸣凄扬,像少女心底那欲语还休无法哀抑的情意,空婉回荡,缠绵悱恻。

不知不觉中,我和穆易已经将一壶酒喝完了,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从来没有一个机会,我可以这般放肆地将我所有的委屈倾腹倒出,我以为的小时候好多事情,我都不在乎,或者我都已经忘了,不曾想,那伤口只是好成了伤疤,揭开后,仍是血淋淋。

眼前的景开始模糊,我头晕的很,脚下突然转了起来,一双大手稳稳地抓住了我,我抬头,看见穆易眉目如画的俊削脸庞,手竟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入手是微凉的触感,我满足地叹息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的也太好看了吧,就是太严肃了,总是板着一张脸……”

还没等我自己说完,我头就昏昏沉沉地晕睡了过去。

一股温暖靠近了我,是属于男子特有的刚柔气息,周围满是浓浓的松木香,我头一晕,沉沉地跌进了温暖的黑暗中。

耳边沉沉地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他不护你,我来护你。”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洒进屋里,几声鸟鸣后,我终于惊醒,起身忙向外看去。

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桌椅,是我在香山寺的寝屋,关于昨夜,我只记的我喝了好多好多酒,我完全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屋外传来沁雪熟悉的声音,“公主醒了吗?奴婢们可否进来?”

我刚想起身下床,一个温润的东西划过我的手间,我低头看去,是那个黄玉玉佩。

昨晚果然是他将我送回来了。

我将那枚玉佩细细地收回我的荷包,放进暗格里的密诏盒子里。

我腰上还别着一把短刀,身上还穿着昨夜那身水青色衣裙。我伸手将那把短刀卸了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短刀不知何时被套在一个合适的刀套上,很是方便携带,我一时间着迷地来回把玩,心底更是喜欢。

身上传来阵阵酒臭味,我细细闻了闻,才发现身上还合衣穿着昨日的旧服,此刻浓浓的酒气飘来,我只好将短刀藏起,将身上的旧衣脱下。

慌乱中,我才想起昨日将腰带系成了个死结,此时说什么也打不开。

“公主?”

仓皇之中,我一个蛮力终于将死结打开了。

呼,我的天爷呦。

我赶在婢女们进来前安顿道,“沁雪,烦你们去打盆热水去,我身上黏腻,想洗个澡再去礼佛抄经。”

听见屋外得了令忙活起来,我赶紧脱下裙子,将玫瑰花露洒在自己衣口上,和着内袍躺下。

没一会,沁雪和沁霜她们就抬着洗澡的木桶开门进了来,我趁其他人不注意,我不着痕迹地将脱下的衣裙和内袍我交于沁雪。

快洗完了,我才发现一向兢兢业业的冯嬷嬷竟没有来,不由疑惑地问身旁的沁香,“嬷嬷呢?怎么不见冯嬷嬷?”

婢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掩嘴笑道,“说来奇怪,今日大家伙都有些嗜睡,嬷嬷许是年纪大了,这会子还在屋里睡觉呢,刚才翠柳进去喊了好一会子都没喊醒。”沁香细细擦洗着我的身体,

我瞅着时间不早了,忙问了身旁婢女什么时辰了。

沁香帮我擦净身上,换好干净的衣服后,瞅瞅日头道“这会子估计都快午时了呢。”

我心吓一大惊,“冯嬷嬷没事吧?”嗬,都这般迟了还不起,该不是……

“没事,公主不必担心,你听,冯嬷嬷的鼾声可厉害了呢,平日里都不曾听见,你听听,今日睡得老香了呢。”沁香说着抿嘴一笑。

果然,静下声后,能听见旁边传来忽高忽低的鼾睡声。

一旁的小丫鬟努努嘴,“就让她好好歇会吧,许是平日里太能操心了,大事小事巴巴地都要问,闲心操累了呗。”

小丫头们都嬉笑开来。三三两两地将屋里洗漱的东西收拾着抬了出去。

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酒劲也还没过,我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有干之前,我竟然又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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