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春山+番外(102)
“你的脚怎么样?是否冻伤了?”
殷芜正要回答, 却听见马蹄疾驰, 抬头就见百里息一身银甲策马而来, 谢晖拉着她往旁边避了避, 殷芜没有抬头。
“是厉晴未能及时扶住殷姑娘,才使姑娘湿了鞋,这是特意为姑娘寻来的冻伤药, 还请收下。”厉晴走至殷芜身畔,将那装着冻伤膏的瓷盒递了过来。
“是殷芜自己不小心, 且也并未冻伤……”殷芜正要拒绝,厉晴却硬是将那瓷盒塞进了她的手中,还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大军开拔,谢晖熟悉芮城周边地势,同前锋先行出发,殷芜和茜霜则跟在军队最后。
等殷芜到达芮城时,围城的剌族已战败逃出了包围,据说也是逃往了主城。
“蝉蝉来这边,族长让我来接你。”一个圆脸丰润的妇人喊了一声,随即跳下马车朝殷芜快步走来,她一手揽住殷芜的肩膀扶她上车,热络道,“族中的筒楼被拨给了援军的统领们暂住,这几日你便住到婶子家去。”
“谢谢郑婶儿,我爹和城中的族人怎么样了?”
“族长早对剌族有所防备,城中的武器粮食早准备好了,那剌族进攻了几次,可咱们那城门你也知道,厚得很,他们根本攻不破,族人是一个受伤的也没有,反倒是咱们从城墙上向下扔石块,砸死了不少他们的人。”郑婶子一脸傲气,她说话快得蹦豆子一般,又摸了摸殷芜的脸,有些心疼,“你爹好得很,倒是你,怎么比之前更瘦了些?你这孩子就是心太细,不像我家那疯丫头。”
知道郁岼没事,殷芜这下算是彻底放心了,随郑婶儿回了她家里。
郑叔在郁岼手下做事,城中事多,这段时间不回家。郑婶儿还有一个女儿叫郑真儿,比殷芜小一岁,听见她们进院便迎了出来,笑道:“阿蝉姐姐这才回主城没几日,便又回来了,可是又想我们了?”
几句话,便冲淡了大战在即的紧张感,殷芜挽住郑真儿的手,笑道:“是听说真儿妹妹和郁宵定了亲,特意回来喝喜酒的。”
少女被调侃了这一句,纵是爽朗的性子,提起情郎还是羞赧,红着脸朝殷芜哼了一声。
晚上,茜霜回来,说郁岼已经议完了事,殷芜便去筒楼见郁岼。
其实筒楼距郑婶儿家极近,走过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筒楼总共有三层,似一个竹筒,所以叫筒楼,一层存物,二层是几间宽敞的明室,用作议事之用,三层则是郁岼、郁宵和一些族中耆老居住之所。
殷芜之前来芮城小住,便是在三层最里面那间,如今百里息和崔同铖率援军入城,军士们在筒楼不远处的那片平坦地方扎营,军中的统领们应该也是安置在了三层的。
殷芜扣门,谢晖从内拉开了门,平日他也时常侍奉在郁岼身边,殷芜也不觉奇怪,入内见郁岼坐在床边揉腿。
“可是腿疾又犯了?”殷芜上前正欲帮他揉腿,谢晖却先一步坐在了床边的小凳上,沉声道,“我来吧。”
“蝉儿你坐下。”郁岼神色少有的严肃。
殷芜有些茫然,却依言在桌边的春凳上坐下。
“你觉得晖儿如何?”
殷芜有些茫然,便听郁岼又道:“让晖儿做你的夫君照顾你,如何?”
似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殷芜下意识看向谢晖,只见青年垂着头专心揉腿,衣袖挽至肘弯,小臂上肌肉线条匀称漂亮,郁岼说的话他似没听到,依旧熟练按捏着郁岼腿上的穴位。
“我……没想过。”这一年谢晖和殷芜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他性格平和,做事又稳妥,殷芜信任他,但最多把他当成一位可靠的兄长,从未做过他想。
“那你现在便想。”郁岼精亮的眼睛盯着殷芜,似想从她脸上发现些蛛丝马迹。
“爹为何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郁岼叹口气,说:“倒也不是刚有的想法,只是原来想着时间不急,让你和晖儿多些时间相处,到时再看你的意思,可如今他来了。”
殷芜稍稍思索便知道“他”指的是谁,心中便觉得酸楚,苦笑一声,垂头低声道:“爹,他孤傲清冷,曾同女儿说不贪慕男女之情,之前女儿为保命、报仇,多番利用他,他不恨女儿、不杀女儿,已经是他的仁慈,如今来冠州也是因曲庆和剌族进犯之事,并不是因为女儿。”
郁岼不知百里息当时说了什么,竟让殷芜生出这样的想法,也不准备解开殷芜的误解,只道:“爹的身体越来越差,如今又逢剌族和曲庆进犯,你若能早些成亲,有人照顾你,爹也安心。”
见殷芜不说话,郁岼拍了拍谢晖的肩,道:“你先出去。”
屋内只剩父女二人,郁岼再问:“你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看你心如槁木,难不成真想这样耗一辈子?”
“我当他是兄长,从未动过那样的想法,而且我之前……”
郁岼叹息一声,道:“谢晖父母早亡,六岁便被我收养,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性子我最了解,把你托付给他我放心。”
“爹爹为阿蝉好,阿蝉知道,只是这对谢晖兄长不公平,阿蝉身体如今也不好,不想拖累他人。”
“你的事晖儿都知道,我并未强迫他娶你,是他自愿的。”
郁岼虽这样说,殷芜却是不信的,族中倾慕谢晖的姑娘不少,平日也未见他对自己有何特别,若不是父亲逼迫,他有许多好亲事可选,何必娶她。
去年底百里息来冠州,郁岼利用他对殷芜的歉疚,阻挠了他一次,如今他又来,且还准许殷芜跟着他来了芮城……
不是百里息想通了,便是他进了死胡同。
百里息那样的人,能阻得了一次,阻不了第二次。
只有尽快将殷芜的婚事办了,百里息才能死心。
半个时辰后,殷芜伺候郁岼喝了汤药,关门出来时见谢晖就站在连廊那边,想起郁岼说的话,她不免觉得尴尬,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青年身材精壮,穿着带有黎族图文的袄袍,腰间紧束着牛皮饰带,似一头优雅蛰伏的猛兽。
殷芜拢了拢披风,满脸歉意道:“剌族围城,爹不免多思多虑,他说的话谢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为何不放在心上?”谢晖黑目灼灼,与往日很是不同。
殷芜被他问得一愣,“我是说……谢大哥不必因我爹的嘱托而勉强娶我,我可以……”
“并不勉强,”谢晖语速很慢,他看向灿然星空,“这婚事是我主动求来的。”
殷芜被他的话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便见谢晖垂头看向她,“我喜欢你,想照顾你一辈子,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
……
今夜的事情对殷芜造成的冲击不小,让她有些头昏脑胀,夜里冷,她双手拢了拢披风往楼下走,台阶上的水渍结了冰,她脚下不稳便栽倒下去,惊呼声尚未发出,身体已撞在一堵“墙”上,这墙还穿着盔甲。
殷芜想站好,可背心却被死死按住,她的脸贴着百里息的胸甲,挣扎间头发被甲片勾住,鬓发也散了下来。
“松开!”殷芜发了恼。
“既主动投怀送抱,怎么又让松开。”他声音发寒,嗤笑了一声。
两人姿态暧昧,殷芜又听他这样说,挣扎得更厉害,“我没有!”
殷芜一时挣脱不开,羞恼之下竟想将那一缕头发扯断,然而还未付诸行动,百里息忽然旋身将她按在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