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泽尔对此感到不合理，“可屿以前并不是Omega，他也不具备Omega的生理结构。”

医生惋惜地叹了口气：“是的。腺体生长无法让生理结构随之重造，例如不可能凭空长出只有Omega才具备的生殖腔，高屿先生最多在体质上变得更加接近Omega。也就是说，高屿先生只有信息素的类别改变了……但他并不能成为真正的Omega，可也不再是Alpha。”

霍渊脸色一白，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大概没有脸面再去见老布莱德。”

尤泽尔也没能回过神来，他已经无法分清究竟什么才算是悲剧，但对高屿来说，或许从决定留在霍尔庄园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是悲剧。

两人坐在休息区的两边沉默，霍渊显然更理智些，半晌后他问道：“尤泽尔，你为什么标记屿？房间里你的信息素可不是开玩笑的。”

尤泽尔顿了顿，不得不重新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几秒后抵着额头说：“我进入了易感期。”

“易感期？”霍渊看向他：“那么小……商楠先生的标记呢？”

“已经失效了。”尤泽尔摇了摇头：“除了派对上的酒精，或许还有其他人信息素的缘故，所以商楠先生的到来才会让我很想做爱。”

霍渊沉吟了一声，商楠的信息素强度与尤泽尔的差别太大，哪怕做了标记，起效也是暂时的，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并没有差池，但是……

“明天早上做个体检，尤泽尔。”霍渊站起来说，“尤其是血检，记得把结果给我。”

“为什么？”尤泽尔问。

“因为商楠先生在离开你的房间后也进入了发热期，就在我的面前。”

尤泽尔一愣。

“这太巧合了不是吗？他的周期根本不在这个时间，而且他没有进入派对的场地，在上次标记你的时候甚至刚使用过抑制剂。”霍渊说道：“所以我现在要回庄园一趟，顺便去你的房间看看。”

……

高屿的昏睡持续了整整四天，第二天夜里，他的Omega信息素在再次爆发，几乎让陪同的尤泽尔重新进入易感期，可情况在第三天发生了改变，因为高屿的Omega信息素分泌过多，医生不得不再次注射抑制剂来避免发热的情况。

信息素的持续分泌和反复抑制让高屿的体力更难恢复，到第三天勉强醒来时，高屿原本健康的身体已经瘦削了很多，脸颊两侧就像饱满的气球被往里捏住了一样。

高屿在派对那晚说第二天回庞城的消息大概并没有通知布莱德山庄的人，毕竟尤泽尔没有接到布莱德先生的任何投诉，但在怎么向高屿解释这件事上他纠结了非常久，以至于在看见高屿睁开眼睛时，尤泽尔就开始不安起来。

“屿……”尤泽尔站在他的面前，“你感觉还好吗？”

高屿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转过头打量了一下环境，通过病房里的各种仪器确认自己是在医院里，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医疗废弃物桶上的Omega抑制剂包装袋上。

“……”高屿盯着那个包装袋看了很久，久到他开始听见尤泽尔的呼吸声，于是他抬起头，看到了尤泽尔担忧的表情，以及试图遮挡他视线的愚蠢动作。

“……屿，你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我想……”尤泽尔抿了抿唇，正在思考着从哪里开口解释这件事，高屿就先说话了，而且还是沙哑又难堪的一声：“出去。”

尤泽尔愣了一下。

“请你出去，尤泽尔先生。”高屿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的脸。”

尤泽尔的表情僵了好几秒，刚手足无措地上前半步，高屿冷淡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足尖。

尤泽尔顿时停住了动作，狼狈地转过了身。很快，病房的门就被打开，高屿抬起头，是医生带着护士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万幸，高屿先生您终于醒过来了。”医生欣慰地说。

“我睡了多久？”

“如果算上做手术的时间，那超过了四天。”医生说道：“通常来讲，二次分化的患者大部分能在四十八小时内清醒过来，但您自身的信息素等级太高，这给分化带来了不少的困难。”

“……”高屿艰难地闭上了眼，过了会儿才问：“我的信息素分化……结果是什么？”

“在此之前的两次抽检结果都是Omega，今天会抽取您的血样进行最后的检测，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您最终的分化结果。”

高屿的指尖倏地捏紧了单薄的被单，声音第一次露出了无助的情绪，问出的却是和尤泽尔一样的问题：“可我的身体并不是Omega……”

医生的回答仍旧和原来一样。

高屿安静了半分钟，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身体忽然变得疲惫，四周的声音也变得诡异起来。来自病房外的噪音像一团正在被挤压的海绵，忽大忽小地变化着，连接在他身上的各种检测仪器的运作声又清晰地响在耳边，无数的噪声重叠在一起，挤压着他的耳膜。

高屿什么也不敢想，布莱德山庄的继承人选从S级Alpha变成Omega，还不是完整的Omega，而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这比他和尤泽尔结婚更加匪夷所思。

他不敢面对身上无数的伤口，更没有办法面对即将到来的布莱德山庄的诘问。联邦的历史上从没有哪个S级Alpha会像他这样自掘坟墓，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未来某天的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嘲笑和议论。

高屿崩溃地捂住了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情况，在护士的检查结束前，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高屿先生，等您的送检结果确定下来，如果身体没有不适，那您很快就不需要再住院。”医生犹豫了下，还是说：“虽然这很难做到，但还是希望您保持良好的心态，这更有利于伤口的愈合。”

将绅士教育刻在了骨子里的高屿此时完全忽视了礼貌，只望着自己埋针发青的手背一言不出，医生叹了口气，告知手术结果后就离开了病房， 关上门时看见尤泽尔也在外面等候着。

尤泽尔连忙走到他面前，问：“屿的情况怎么样？”

“如果您是问高屿先生的伤口的话，他恢复得很好。”医生犹豫道：“但我想，现在还是让高屿先生自己冷静点更合适，或者由别人来照看他。”

“好吧……我知道了。”尤泽尔颓丧地坐回凳子上，过了半个小时，莱格就带着安娜来到了医院，每天他们都会从霍尔庄园过来替尤泽尔看着病房，顺便协助护工给高屿换洗。

“尤泽尔少爷！”莱格走到他面前，看到男人灰败的脸色，担忧地说：“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和安娜留在这儿。高屿先生今天醒了吗？”

尤泽尔点点头，“你们或许可以去看看他，但是屿并不想见我。”

莱格和安娜都沉默了下——换做是他们自己，现在也不想见到尤泽尔。

知道高屿现在的模样是尤泽尔造成的时候，霍尔庄园上下所有人都猜到了今天的场面，安娜非常生气，甚至想过要和自己这位不理智的主人解除工作关系，但看到尤泽尔在医院的表现时，她最终并没有那么做。

如果不能看到高屿教训教训自己狂傲的主人，那这么多天的气都白受了！

安娜在心里数落着尤泽尔的过错，表情却还是和平时一样，她跟在莱格身后，得到了高屿的同意才进入了病房。

“莱格管家、安娜小姐。”高屿抬起头，“好久不见。”

安娜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扭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高屿，才短短四五天，高屿的肩膀似乎就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得像纸张一样，以往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的微笑表情现在也不再笑得出来，这个曾经给人带来了巨大安全感的男人，此时就像玻璃娃娃一样脆弱。

安娜走到他身边，忙碌地抬起床头，又把医生允许带的营养餐摆好放在了桌子上，这都是厨娘在庄园里花了很长时间做的，为此她们还专门去找了东方菜谱，就等着高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