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怎么想都知道，在讲究礼仪的店主洛贝丝女士面前，这自然是不能摘的。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垂下的葡萄藤蔓，忽然被什么力量牵动，晃了一下。

秋南星望向发出异动的角落——那里坐着店内唯一一位客人，黑发黑衣，刘海稍长，看不清面容，几乎融入店内的阴影之中，那人正随意地伸手从身旁垂下的葡萄枝上扯下几颗扔到嘴里。

察觉到秋南星的目光，他冷淡地看了过来，直到转过脸来才让人注意到，他那双无法忽视的鲜红色的眼眸。

一般人看见这人冰冷的表情都会下意识觉得凶狠，而不由自主地远离。但秋南星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心中第一时间涌上的却是感慨：

啊……原来他还在玩这个游戏啊。

第5章 林中倒影

三年前——

“哈，等下等下枫拂晓，你就这样推门进去？不行吧。”洛贝丝的点心屋门口，黑发红眼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就要推门而入，被身旁的金发双马尾少女一把拦住。

“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枫拂晓淡淡地回头瞥了她一眼。

她——或者说“他”，正是当时还以【闪耀公主殿下】的名头行走在《曙光》的大陆上的秋南星。

两人无意间从镇上的NPC处得知，探索者之家里有一个隐藏的点心屋，里面售卖的点心有着神奇的功效。枫拂晓怀疑是某种强力的道具，秋南星也觉得说不定是什么隐藏任务的线索，于是在镇上寻找线索，终于定位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建筑——

秋南星略一思索，目前为止镇上NPC处的线索已经收集完毕，需要特殊条件的范围太大无法搜索，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办法了，他们一路追查到这里，离结果已经近在咫尺，自己也不是畏畏缩缩的类型，于是爽快一点头：“好，那我们直接走吧。”

秋南星抬起枪口——【闪耀公主殿下】的职业是医生，可以操纵的便携医疗器械十分多样，他将其改造成了枪械的样子，里面的子弹可以是治疗友军的药物，也可以是攻击敌方的毒物。

“嗯。”枫拂晓冷静地应声，毫不犹豫地拧开门把手——

“呵呵呵……欢迎来到洛贝丝的点心屋，不过，看起来今天的来客并不是很懂礼仪呢，那我就来好好教教你们吧。”

小小的木门缓缓拉开了一条门缝，房间内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可还没等枫拂晓彻底推开门，忽地，门便被千军万马挤开了，定睛一看，伸长的藤蔓疯狂地从门缝里挤出，无穷无尽，动作迅速地将枫拂晓缠了个严严实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拉进门去。

枫拂晓：“？”

后面围观了全程的秋南星瞪大双眼，刚要扣下扳机解救队友，没想到藤蔓也没忘了他，朝着他的方向席卷而来，颇有策略地先缠住了他的枪口，又顺势攀上他的手臂，秋南星整个身子被藤蔓的力拉得向前倾倒。

“等下等下，跟我没关系！别拽我！”

抗议无效，秋南星被藤蔓拖进了屋子里，木门“砰”地关了个严实。

……

总之，经过洛贝丝女士的“礼仪指导”，两人终于被迫学会了进门的正确方式。

洛贝丝的点心屋也在玩家间小小地“火”了一段时间，不过他们发现点心屋里的点心并没有什么显着的加成作用，只是一个有趣的彩蛋景点罢了。这里便又逐渐冷清下来，只有偶尔想打卡的人会光顾。

而枫拂晓却意外地中意这里，明明是虚拟的点心，却吃得格外津津有味。久而久之，他们的集合地点便也改在了洛贝丝的点心屋，两人竟然与NPC洛贝丝都熟悉了起来，获得了一定随意行动的权利。

如今秋南星换了账号，NPC自然不会再记得他，或许枫拂晓也……不会记得一个曾经只同行过几个月的陌生人吧。如今枫拂晓依旧照常光顾，甚至可以摘洛贝丝女士的葡萄了，要知道，换在三年前，他们肯定会被藤蔓扔出去的。

秋南星颇为怀念地凝视着店内看似乖巧的藤蔓，看来，藤蔓便是洛贝丝作为生命术士的能力吧，没想到官方的伏笔藏得这么深。

旁边，枫拂晓见秋南星呆呆地站着，便自顾自移开目光，专心吃着面前的蛋糕。

“孩子，想要点什么吗？”洛贝丝女士温柔地将手写的精美菜单递给他。

秋南星习惯性在窗边坐下，不同于喜欢缩在阴暗的角落的枫拂晓，他更喜欢明媚的窗边，可以看到窗外的街景。阳光自攀附着窗棂的藤蔓、水果与花朵间洒下，斑斓的碎影落到桌面上，成为花纹的一部分。

“一杯林中倒影。”他说。

“好的，请稍等。”洛贝丝点点头，走进里间。

——林中倒影？

VR眼镜后，黎枫——或者说枫拂晓，双眼微微睁大，向窗口那个熟悉的位置望去，陌生的金发青年正笑着跟洛贝丝说着话，窗边阳光晃眼，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那双碧绿如林中湖水般的眸子闪闪发亮，正如那杯饮品的颜色一样。

不知为何，心跳没来由地错了一拍，那人朦胧不清的脸庞，与曾经那个笑意盈盈望着他的身影重合了。

——“我可先说好，我不是女玩家哦。”秋南星说，一个双马尾少女角色嘴里发出了系统默认一号猛男的声音，效果十分喜感。

“我知道。”黎枫不咸不淡地应声。

“怎么看出来的？”秋南星好奇地歪头。

黎枫瞥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也没想藏。”

虽然可能也有爱用猛男音的女玩家存在，但是全息游戏的角色模型下，展现的都是一个个真实而鲜活的人，他们的体态和神情是无法轻易隐藏和改变的，而这一切在敏锐的战斗高手面前自然暴露无遗，黎枫一开始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好。”秋南星并没追究，而是笑得开心，还伸拳碰了碰他的手，“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

“知道了，闪耀公主殿下。”黎枫嘴角微微翘起，带着重音调侃道。

“咳咳咳，都说了别这样叫吧！叫我……对，叫我北星就好！”

……

那个家伙也喜欢喝这杯林中倒影啊。

黎枫垂下双眼。

而且他也喜欢坐在那个位置。

“请用。”洛贝丝优雅地将盛着晶莹液体的翠绿玻璃杯放在秋南星面前，仔细观察会发现那翠绿是液体的颜色，而且自上而下由浅翠变化为深绿，杯口还点缀着剪裁成荷叶形状的青柠片，精致得恰如其名——林中倒影。

“谢谢，洛贝丝女士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秋南星抿了一口，酸甜适宜的气泡水口感，虽然只是大脑中的模拟味觉，但仍然让人心旷神怡。

端上饮品后，洛贝丝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他对面。秋南星精神一振，应该是要推进任务了。

“那么，欣赏了我的店，你明白了吗？”洛贝丝意有所指。

秋南星不卑不亢地颔首：“生命术士能够操控生命力的流逝和增加，而您便是以这些藤蔓为载体，操控它们的生命力。给予藤蔓生命力，便能使它们化为鞭笞敌人的武器，也可以催生果实，制作如此美味的饮品吧。”

“能看出这点确实不错，生命术士‘操控’生命力，不如说是‘引导’生命力更加贴切。”洛贝丝满意地点点头，手指一动，窗边的藤蔓在她的指挥下摆动伸长，垂落到桌面上，尖端开出一朵洁白的花。

“藤蔓中原本蕴藏的生命力是恒定的，注入生命力，亦或是取走生命力，就需要生命术士引导它的变化，是化为利刃？还是开花结果？是简单让它枯萎，亦或是采撷生命力的果实？取决于你的想法。”她伸手摘下花朵，放到鼻尖轻嗅。

洛贝丝递给他一本笔记，“这是我对生命术士的一些研究，如果你有心去远方冒险的话，就带上它吧，希望对你有所帮助。随时欢迎你再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