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180)

作者:姑娘别哭 阅读记录

“我没有!”小叫花流着泪:“冤枉人,我没有。我从这里过, 突然就被揪住了。”

小二斜眼:“就你偷的!”

“你有证据吗?”花儿说道:“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小二见这女子真是不好惹, 也不好再栽赃那小叫花子,指着那小叫花子道:“算你命大!往后再敢偷, 直接报官!”转身走了。

小叫花子天降横祸瑟瑟发抖, 花儿摆摆手:“你上来,我给你口吃的。”

小叫花子听到有吃的, 连忙跑上楼去、到了花儿房间就要磕头, 花儿拦住他:“磕什么磕!改改你这磕头的毛病吧!”花儿知晓在这世道上, 总有人觉得磕头示弱人能好过些,可他刚刚磕头如捣蒜,也没见少挨打。

小叫花子闻言起身,看着她,对她说道:“也有个要饭的教我不要磕头。说磕头无用。”

“还有这种要饭的?”

“有的,大个子,今日凌晨被人抓走了。”

“抓哪去了?”

小叫花摇头:“不知道,每天都有人抓叫花子,说是抓到旁边的山上去,不知要做什么。反正走了就回不来了。”

“听你的意思,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反倒能捡回一条命?“

“我没这样说,那些人是死是活没人知道的。”小叫花子生怕惹祸上身,忙解释一番。花儿也不逼他,只是给他一碗面,并给他几个铜板,要他往后听到什么好玩的离奇的稀奇的事情都来与她讲一讲。

小叫花子忙不迭道谢,临走前又叮嘱花儿:“抓人去山上的事,您就当没听到,也万万不可出去打探,会没命的!”

花儿安抚他一番,他才放心地走了。

她推开窗看那小叫花子走远了,而街上的人还是不多。有回来的人抱着竹篓,里头满是死鱼。花儿大声问:“哪里捞的死鱼?”

有人指指河边方向:“那里!”

花儿也觉出此事蹊跷,赶忙往河边赶,却见那一家几口在前头慢悠悠地走,那柳氏兴致颇高,不时搀一下白栖岭手臂,将狭窄小巷的去路堵个严实。

“让开!”花儿不耐寒喝了一句,那柳氏闻声回头看她一眼,扭回头去,偏不给她让,不仅不让,还抓住白栖岭胳膊,娇嗲道:“泼妇又来了。”

花儿懒得理她,一把揪住白栖岭衣领向一边甩,就连白栖岭都差点根基不稳,被她拽得些微趔趄一下。这力道真是见长!

白栖岭十分喜欢,虽面无表情,却已在心中将她夸出了花样来。他格外中意她意气风发的模样,甚是好看。

花儿再用力,白栖岭早有准备,可就不动了,甚至肩膀一耸,将她送出去半步。这半步可是折了花儿的面子,白栖岭却拱她火:“适才你抽我鞭子我让你,那是人前给你面子。这会儿再撒泼,可就要收拾你了!”

花儿刚要打他,就听见前头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死了死了,要死了!”

花儿心一急,趁着白栖岭愣怔之时推了他一把,借机冲了上去。只见河边有人捂着肚子,躺在小河沿上,满面汗水,痛苦道:“饿啊,好饿啊!”

“不是吃错了?”花儿错愕问道。

别人摇头:“这人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太饿了。”

河里的鱼早被捞干净,有好心人烤了一条给那人:“吃吧吃吧!捡来的!刚刚让你下河捞鱼你不肯,这会儿又饿成这样。”

那人接过鱼,这下也不管是死是活了,狼吞虎咽起来,幸好那鱼刺烤焦了,嚼两下就碎了。

花儿在北地的时候,总听别人说江南富庶。那霍言山不至一次与她说:江南鱼米之乡,哪怕举国挨饿,江南人单靠着吃小鱼小虾都能充饥。花儿听得多了,就觉得江南恐怕是这天下最好的地方了。如今到了江南,看到它华袍之下破败的里子,好生失望。

那闻名天下的霍家也不过如此,口口声声江南好,江南却是这般模样,饭都吃不饱。

白栖岭见花儿在思索,知她许是对这里失望了。他倒是庆幸,这下好,这下你就知道当初霍家那位满口胡言了。柳氏在一边扯着他回家,白栖岭也就透着她,跟她回了家。

外头不知为何又热闹起来,白栖岭听到窗外有人说:“霍大人回来了!霍大人回来了!”

霍家人在滇地称王,在江南却仍旧自称是朝廷的要臣。如今天下乱成这样,是哪个朝廷的要臣也说不清,但“霍大人”的称呼却沿用下来。

回来的霍大人是霍言山。

他站在河对岸与花儿对视,他那支精锐之师跟在他身后,这一趟回来可谓兴师动众。

滇城一面,花儿对霍言山的成见更深了些,她心知霍言山和谷为先之中早晚有一场恶战。霍言山这种人,多年前利用她企图抢走白栖岭的武器,多年后为了战胜谷为先,又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花儿感叹这天下之小,绕来绕去竟还是那几个人,都要了结陈年旧怨。

她前一日进城,下一日霍言山就回,这其中多少巧合自不必说,很有可能是打她出松江府界,霍言山就得了消息了。

霍言山绕桥向花儿之时,白栖岭刚好推开窗,二人的目光看到一起,前者戏谑,后者面无表情。从北地的深山老林里,到江南的小桥流水中,到头来,斗的竟还是这三人。

花儿转身看一眼白栖岭,再看霍言山,此刻不想与他二人纠缠,转身要走,却被霍言山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好狗不挡道。”花儿道。

“借一步说话。”霍言山走到她身前,身子向前一探,在她身上并未闻到什么香味。真是怪,她翻山越岭千里迢迢去滇城搞了那么些珍稀的香,自己却不用。

“跟你无话可说。”花儿后退一步,睥睨他一眼:“你我都心知,你每回与我说话,都是为了置我于死地。”

“今日是在江南,就是当年我与你说要给你置办一个院子,推窗就是水的地方,你还觉得我说的是假话?”霍言山上前一步,当着白栖岭的面握住花儿的手腕。

花儿本想打他一顿,转头一想这两日从白栖岭那生的恶气,便忍住了冲动,下巴一扬:“借一步说话就借一步说话。”

转身随霍言山走了。好奇白栖岭是何种神情,回头一看,人家已经抱过自己的心肝儿子,享起了天伦之乐。

霍言山见状笑了声,对花儿道:“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受了点轻伤,睁眼后就说自己前尘往事俱忘矣。”

“你关他做甚?”花儿问。

“他拿了我霍家的东西死活不肯吐出来,如今又装疯卖傻,关他实属无奈之举。”

花儿原本就是试探,听霍言山这样一说,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些,于是又问:“拿你霍家什么了?”

霍言山神秘一笑:“不可说。”

花儿也不再问他,随他上了茶楼。霍言山夸她:“你倒是胆子大,只身来江南,也不怕出事。还敢跟我一起喝茶,也不怕我僭越?”

花儿看他一眼,不与他争辩,只兀自喝茶。她知晓就算她不说话,霍言山也早晚要说的。果然,他开口了。

“谷大将军可有南下的打算?”

“没有。”花儿说:“一个燕琢城都打不明白,额远河对岸天天闹事,哪还有经历南下?”

“那你为何来江南呢?”

“不是你放风说白栖岭在这的吗?无论如何,他都是我夫君,我知他活着,自然要来看一眼。”

“我霍家虽关着他,但他那夫人可是自己选的,儿子也是他亲生的。”霍言山一边说一边看花儿脸色,后者起初没什么反应,再过片刻竟噗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操之过急。”花儿对霍言山撇撇嘴:“白栖岭有家室,我就不能有了?我虽未成亲,但谷家军的男子可是由着我挑的!他有一个夫人算什么,我那十数个相好的也能炫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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